推官得知朱志竟然是这样的人品,便从重发落,要流放千里以儆效尤。
消息传到了朱吉之母耳中之后,她便大呼冤枉,带着儿媳朱何氏这便直奔府衙想要求一个公道。
奈何胡旦又使了银子,衙役的阻挠之下,母女两人见官不得,久思成病的老母亲便一命呜呼而去。
胡旦随后又让人传信给了在牢中的胡志,得知因自已醉酒而连累老母致死,一时羞愤之下于狱中用衣衫编绳自缢而亡。
朱吉终于回来了,却不是以军官身份而回,却是以囚犯之身立世。原本还有些害怕的胡旦得知之后,便是欣喜若狂,这就来到了朱家,要求朱吉写休书一封给朱何氏,如此他就会帮其好好安葬老母和朱志。
身上带着枷锁,早就没有了往日的义气风发,朱吉终于还是向现实屈服,欲在休书之上签了名字。
此去山高水长,在没有机会回到汴梁,更无法照顾发妻,即如此,何需连累于她。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眼角中滑落了一滴的泪水之后,朱吉落笔。
“靠,这不就是与高太尉设计陷害林教头的事情相仿吗?”听着这些,苏石感叹着,莫不是后世高太尉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情才模仿之后陷害的林冲不成?
也就在苏石在这里乱想的时候,那边朱吉不顾朱何氏的苦苦哀求,这便已经在休书上写了一个十字,并按上了自已的手印。
“哈哈哈,好,识时物者为俊杰。”看着这一幕胡旦是脸色大喜。
他想要得到朱何氏,但若是没有此休书的话,他却不敢真的做些什么,如今的大宋法制还算是严明的。但有了此书他便可为所欲为了。
“来人,找个草席,将人给埋了吧。”捏了捏鼻子,看着那放了时日过多已然发臭的两具尸体,胡旦厌恶般的摆了摆手。
“哎呀,何娘子,你这是何必呢?现在你已是自由之身,即是胡掌柜的如此看中于你,你便答应了他穿金戴银岂不是更好。”那一边,里正朱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原来就是刚刚,朱何氏眼看着官人在休书了画了押,这便生无可恋,便想一头向着院内的磨盘上撞去,却被的里正朱备给拦了下来。
“里正说的不错,小娘子何必为了这样的一个有罪之人而苦寻短见呢。人生之美好不过是刚刚开始呀。来呀,还不快去请轿夫来,今天我就要迎娶小娘子,哈哈哈。”
胡旦那得意的狂笑之声响起,带着枷锁脚镣的朱吉却已经在向着母亲和弟弟的尸体深深鞠躬之下转了身。
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然无力控制,索性便眼不见为净好了。
此时他的内心在燃烧,他甚至想要破开枷锁,杀了这个胡旦和里正朱备。
凭着这小小的枷锁哪里能真的困得住他呢?
可思来想去,朱吉还是没有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何丽而已。如果自已这样做了,她将何去何从,至少现在可以跟了这个胡旦,要远比跟着自已过苦日子强上很多吧。
此时此刻,朱吉很好的诠释了爱情的概念,那就是只要对方过的好,他便是受再大的委屈又如何?
在两名衙役的看押下,朱吉走了。此时太阳正欲落山,红色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将其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少爷。”楼阳看到这一幕,将身体凑上前来轻声请示着。
楼阳是知道苏石所来就是为了见这个朱吉的,可是现在,此人犯了大罪,已然非是可用之人了,少爷也就应该死心了吧。
“我们先走。”苏石轻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的回身看了一眼正在院中看着挣扎的朱何氏而狂笑的胡旦,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的冰冷之意。
此事,胡旦设计好了圈套,是朱志没有防备之下,轻信于人,获罪入狱。
即便就是把包黑子给叫来,也一样是无法翻案的。
事已至此,便是连老母和朱志已经死了,便是死无对证,想要走法律程序把事情重新定性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苏石即然来了,即便现在不是为了收下朱吉这个良将,他也要讨其一个公道。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要对得起自已的良心。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苏石的马车也很快消失在了黄昏之中。但若是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原本跟在马车左右的龙虎兄弟早已经消失不见。
......
坟林。
距离汴梁城南门外十里之处的一片荒林。
很多百姓人家死了之后,因为其能力有限,便会被埋在这里,久而久之,便有了坟林这个称呼。
此时的朱吉就站在这附近,但他身上的枷锁早已经被去除,便是脚镣也被打开,正站在一座新堆起的坟堆面前。
两个时辰之前,原本正在官道旁一颗大树下休息的朱吉突然间听到了一记很轻的脚步之声,在然后他猛然睁眼,入目之及,原本负责送他的两名衙役这一会已经歪着头倒在了大树之旁。
“不用紧张,他们只是昏过去了而已,十二个时辰之后自然会醒来。现在,还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有人要见你。当然,你也可以不跟着我前往,但如此你就看不到你母亲和弟弟的坟墓了。”
来人一身黑衣,冷冰冰的丢下了这么几句话之后,便是转身就走,留下一串钥匙就扔在朱吉的脚下。
“你是什么人?”一边用钥匙解开了身上的枷锁,朱吉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便快速的跟了上来,但同时嘴中还不忘记问着。
黑衣人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在前面奔跑着,其速之快,便是朱吉也要用上全力可以紧跟而上。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坟林之中的一处新挖的巨坑之前,此时四名黑衣人正在这里将两口上好的棺木下放到坑内。见到黑衣人出现后,四人这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去。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撤。”黑衣人挥了挥手后,四名汉子二话不说便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只剩两人的时候,那黑衣人看向着朱吉开口道:“身体素质不错,这些天来吃不好吧,但还是能跟上我的速度,证明少爷没有看错人。现在你什么都不要问,这里有些吃的,你可以先添饱肚子。”
伸手接过了一个还带着温度的纸包,里面一个够分量的猪蹄已然露出了一角。
二话不说,朱吉这便吃咬了起来。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即是如此,又有何可以防人的。
只是一会的时间,猪蹄便被消灭了一个干净。黑衣人再度开口道:“这是少爷给你母亲和弟弟准备的新棺,那里就是他们的遗体,接下来要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对了,如果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话落,黑衣人手中的一个铁铲便扔到了朱吉的脚下。
没有去捡铁铲,而是向着那两个还发着味道的草席走了过来,扑通一声,朱吉跪倒在了地上。
母亲与弟弟的遗体被朱吉小心的放到了棺木之中,在然后他没有用黑衣人帮忙,而是用上了全力将棺盖合拢,最后就是捧着土向着深坑内慢慢的覆盖而去。
这个过程之中,黑衣人一直在看着,直到最后眼见朱吉的双手因为抠土时太过用力,已经开始向外流血的时候,他便一脚把铁铲踢到了朱吉的脚下道:“少爷要救你,是看中你这个人,你的双手以后还要为少爷效力,而不是现在弄伤他,成为了无用之躯。”
冰冷冷的话听在朱吉的耳中,让他先是全身一顿,跟着便慢慢的捡起了铁铲,将周边之土继续的向棺木上掩盖着。
两座新坟很快伫立于此。黑衣人将一些早就准备好的纸钱拿了出来,“给他们烧些钱吧,在这一世因钱而愁,希望到了下面不用在为无钱而忧心了。”
说完话,黑衣人还伸手拍了拍跪在地上朱吉的肩膀说道:“条件有限,就不能立牌位了,理解一下。”
朱吉重重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他已然是十分的感激。
他不知道那个未曾谋面的少爷是何人,但他知道,这个人应该是看上了自已。即是如此,为他卖命又如何?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欠人人情的汉子。
......
夜,汴梁城。
里正朱备正在厢房中喝着小酒。
这一次助吴旦成了好事,可是得了足足百贯钱的好处,足够好吃好喝好一阵子。
“听人说有一种叫烧刀子的酒极烈,真不知道何时能够品尝一下呀。”咂巴了一口酒后,朱备感叹般的说了这么一句。
“快了,你走之前这个愿望应该可以满足。”
“是吗?那太好了。等等,谁?”朱备习惯性的附合了一声之后,才想起这是在自家的厢房,还是深夜,那是谁在和自已说话?难道是鬼吗?
一想到鬼,眼前不由就浮现出朱志母子俩人死时的样子,朱备这便全身一紧,向着四处张望,“谁?是谁在说话?”
“看来你真是怕鬼,想必是亏心事做多了吧。无妨,以后你也变成鬼,就没有必要害怕了。”
这是朱备昏迷前听到的声音,在然后眼前便陷入到了一片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