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冯春雪先一步被送到了密谍司,经受了拷打,便是现在白色的囚衣身上,还染满着血迹。
卢思俏情况要好很多。
辽人没有太过为难她,至少没有对她用刑。被送到汴梁之后,刑部的官员还不等把她怎么样,这就收到了处斩的消息。
一个将死之人,用不用刑也就无所谓了。
如此一来,卢思俏倒是运气不错,一身白色囚衣干净无比,没有失了体面。
“姐姐。”
隔着木笼,冯春雪看到卢思俏之后,便挣扎着起身,欲伸出双手相握。
卢思俏也看到了冯春雪,先是欣喜,跟着就是神色黯然。
都是因为自己,若是自己不冒险去往上京的话,或许后周大军就不会这么快覆灭,也就不会被抓,公然行刑了。
“姐姐,我不后悔,便是来世,我们还做姐妹好吗?”冯春雪脸上带着笑容,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笑意。
“好,我们来世还做姐妹。”卢思俏重重点了点头,做着承诺。
这一刻,冯春雪又笑了。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她,现在不算是孤身上路,反倒有了一种解脱之意。
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她在恨李克胜。
没有想到此人竟然生有反骨,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此人伤了自己,自己就不容他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两女就这样隔着木笼而视,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就要死了,而生出什么悲伤之感来。
囚犯现身,不少围观的百姓也看了一个清楚。
看到两名女囚不仅长相清丽,尤其其中一位更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时,不少人都在心中生出了怜惜之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亘古不变的道理,在任何时候都是通用的。
菜市口前有一个木头搭成的高台,这是给监斩官准备的。此时新任枢密使赵允让和密谍司总管闫文应已经落座。
两人之中,还有一个位置,那是留给苏石的。
陈琳没有来,他做为密谍司老祖,真正的大总管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就在今天一早,他得到密报,说是在汴梁城南三十里处,突然发现了李唐的踪迹。
后周的问题解决了,白莲教中也有自己人,现在只剩一下李唐还让赵祯头疼。陈琳近期主要要解决的也就是他们的问题。
如此一早上,陈琳便带着司中高手离城而去。
笼车缓缓而来,跟着就是停下,在然后卢思俏两女带着厚重的脚镣,被衙役们给推了出来,推到了高台前的空处,两名身形彪悍的刽子手已经持着大刀站立等候。
卢思俏和冯春雪被强行按着跪了下来,两人即不叫苦,也不哭泣。只是静静地跪着,等待着行刑时辰的到来。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在台下指指点点着,似乎在说,这么柔弱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反贼,是不是朝廷搞错了。
赵允让与闫文应就这样坐着,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眼看着午时将至,但作为主刑官的苏石还是没有出现。
“什么情况,他不会抗旨不来了吧。”赵允让脸现不悦之色的说着。
其实心中却是非常高兴,他还巴不得苏石不来。这样的话,就等于是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这样的话,就是曹皇后也保不了他。
“赵相公莫急,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他不来,我们主刑就是。”闫文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着,但也能感觉得出来,怕是他也巴不得苏石不来才好。
这几年来,苏石依仗着绢布生意可是没少给密谍司压力。
作为天子亲军的一员,闫文应的骄傲都要被苏石给收拾没了,心中怎么能一点气都没有?
只是老祖陈琳总说以大局为重,他才一再压抑自己的愤怒。
现在好了,已失了帝心的苏石变得不再那么可怕。甚至闫文应都想好了,等处斩了卢思俏和冯春雪之后,他就会让人把叶冷婵的事情给捅出来。
到时候还让苏石来监斩。
总之,他就是要给苏石好看,让他知道知道,敢小看密谍司,那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两人说完话,又沉默了下来。然后半刻钟时间就这样过去,终于远处也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支五百人的黑衣苏家军出现,拱卫着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而来。
“来了。”
赵允让与闫文应相视一眼,神色中都露出了可惜之意。
苏石终还是无胆之人,不敢二次抗旨。
苏石来了,在高台前马车停下,跟着斜板被放下,坐着轮椅,一身白袍的他这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是苏善人。”
围观的人群中,很快有人认出了苏石的身份,跟着就是一阵的躁动。
华夏商店内,现在每天还有最低价的粮食向有汴梁户籍的寻常百姓出售,百姓是真正得了好处之人,对苏石自然也就十分的尊敬。
苏石出现,百姓躁动,但跟着就被挡在外围的两百禁卫军和一百衙役给挡了下来。
苏石坐在轮椅之上,看都没有去看跪在那里的卢思俏一眼,而是在楼阳的推动下,直奔高台而来。
卢思俏看到了苏石,跟着就很快低头。
几次相助,卢思俏对于苏石早已经暗许芳心。
奈何造化弄人,她有自己的使命。柴氏几代人的努力与希望集于一身,让她根本不敢想什么儿女私情。
甚至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一直都没有和苏石说过自己的真正身份,以至于现在再度相见,她竟然有一种无颜面对之感。
好在的是,苏石也没有看自己一眼,这让她放心不少。
跟着就是心中苦笑。
是呀,自己是前朝反贼,苏石是大宋的勋贵,他们两人的身份注定就让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
罢了,马上就是将死之人,想那么多做甚。
数息之后,卢思俏就重新的陷入到了安静之中,跪在那里默默等待着解脱时刻的到来。
苏石来了,楼阳推着他来到了主座之前。
苏石居中而坐,刚刚摆好位置而已,一旁赵允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武吉侯好生忙碌,竟然现在才来,不会是不忍心不想来了吧。”
这种挑衅之言听在苏石耳中,他当下就转头道:“我们很熟吗?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质疑本侯?”
竟然被骂成不是东西,赵允让的脸色难看之极。
在他想来,被软禁了半年的苏石,应该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应该学会低调和忍让。
自己作为大宗正加枢密使,级别更是不知道比苏石高出了多少。面对自己,他应该谦逊才对,怎又曾想到,苏石的脾气不仅未曾收敛,相反比前还火气还大呢。
怒而生气,赵允让这就想要站起来拂袖而去,然后入皇宫去官家面前告苏石一个大不敬之罪。但这个时候,另一边的闫文应开口了,“赵相公,时辰就要到了,还请稍安勿躁。”
“哼!”
得闻其声,赵允让强行压下了怒火。他算是看出来,苏石就是想在逼走自己,如此一来,今天就不用行刑而罪过都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这种把戏怎么可能骗得了自己?
你想逼我走,我就偏不走,看你能如之奈何。
至于刚才苏石的出言不逊,待行刑之后,他自会去和官家说,在治苏石之罪。
“光特么的会哼,会叫而不敢咬人的狗罢了。”眼见赵允让竟然忍了,苏石面露嘲笑之意,继续出言刺激着对方。
刚才被骂成不是东西,现在被骂成是狗,这一刻,赵允让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终于,怒火控制不住,他还是起了身。随后大步向着高台之下而去,但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下面,站在家丁护院的身边。他现在是想去告状,但也要等到苏石行完了刑之后,他才会去。
赵允让被刺激地离开了高台,一旁坐着的闫文应神色古怪。
他想不明白,苏石为何出言相讥。
赵允让可是赵氏的大宗正,如此的讥讽于他,那就是不给整个赵氏的面子。事后官家知晓了,还会饶了他吗?
难不成关了半年之后,把人给关傻了?
闫文应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时辰已经到了,这便于一旁很小心地催促了一句,“武吉侯,时辰到了。”
“嗯。”苏石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出言讥讽,而是伸手将放于面前木桌上的一道剑令拿在了手中。
剑令上书一个斩字,为杀人之前的最后一道程序,一旦剑令落到地上,便是行刑之时。
眼见苏石将剑令拿在手中,围观的众人都变得安静了下来,两名刽子手也双手握刀,随时做好高高举起再落下的准备。
剑令在手,苏石却没有马上扔下去,而是先于手中把玩一番,然后呵呵笑着,大声开口言曰,“后周太祖郭威在后汉隐帝刘承佑时起兵反叛,夺取皇位,建立后周。”
“郭威登基后减免徭役,整顿军纪,打击腐败,为后周之后的征战打下基础。”
“显德元年郭威死,其养子柴荣即位。柴荣在高平之战中成功抵御北汉的进攻,稳定了政权。随后通过对禁军的改革,加强了军队的战斗力。从显德二年到显德五年他三次南伐南唐,迫使南唐取消帝号,割让长江以北地区。同时派偏师伐后蜀,收取秦、凤、阶、成四州。显德六年柴荣北伐辽朝,收复三州三关。壮大我汉人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