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一下丢了夫人和小姐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就连太子都纾尊降贵亲自到宣平侯府安抚了一通。
没多久,大小姐祁婳的丫鬟夏果也消失了。
同时丢失的,还有祁婳的一些首饰珠宝。
“幸好特意定做的首饰并不多,不然也换不了多少银子。”祁婳看着面前的银子,笑脸盈盈说道。
夏果从被带到金梧观后,就努力接受并适应现状。
看着自家小姐正盯着银子做规划,夏果觉得破罐子破摔之后,现在也挺好的。
小姐照样吃穿不愁,她也照样做着轻松的活,小姐几乎不怎么需要她伺候,偶尔还会和她一起看书,跟她讲一些很新奇的“女子故事”。
虽然,夏果也不知道这样安宁的生活能持续多久,但见小姐都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模样,夏果便压下那些慌乱,也开始适应起来。
“这些银子,作为我们接下来生活起居用。这些,若是天气再冷些,就拿去施粥用。”祁婳嘀咕着盘算。
今年冬,雪下得比往年都大许多。
气候也比往年要冷得多。
接下来,还有大寒潮来临,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
布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祁婳将一些能用到的取暖办法交给了四公主。
让她在大寒潮真正来临之前,收集好所有需要的马粪、枯草。
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个时代已经有琉璃了,要建造玻璃不算太难的事情,但是,成本非常高。
要搭建简易版的温室,也只能靠马粪和草垛等等。
晚间,祁婳和殷无恙刚吃过饭,她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打了个嗝。
“明德做饭真好吃!”祁婳夸赞道。
殷无恙给她递了杯水,“好吃也不能吃太撑了。”
“就这一次。”祁婳笑眯眯说着,接过殷无恙递过来的温茶,小口小口喝下,感觉身子更暖了。
还没喝完一杯,祁婳眼角余光就瞄到了一个人。
“观主。”祁婳脑袋抬起来,看了看观主,又下意识看向殷无恙。
她住在这儿的事,观主应该是知道的吧?
观主的视线也落在祁婳身上,然后,温和地笑着说道:“上次信客所求的平安符,是给无恙的?”
祁婳点头:“一个给我自己留着的,一个给无恙的。”
观主笑得更温和了,“乖孩子。”
观主之前的确不知祁婳的平安符是为殷无恙所求的。
他平日里对殷无恙的事情算不上关心,每日不是为殷无恙炼药,便是惦念宫中的人和事。
观主收回眼神,看向殷无恙。
殷无恙也看向观主。
两人熟稔地眼神交流了一番。
最后,观主开口道:“决定了?”
“嗯。”殷无恙轻声道,“望观主助我。”
“当然。”观主温和的笑容里多了点什么,他看着殷无恙的眼睛,像是在透过他的眼睛,与另一个人对视。
两人只简单地说了几句话,殷无恙起身,与观主走出去时,笨拙地学着祁婳之前的模样,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两人走出房间。
夜风卷着雪花飘落在他们身上。
“无恙,你娘这一辈子太苦了。”观主轻声说道。
殷无恙微微一愣,站在原地,看着观主的背影,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肩上,“我知道。”
“为了你娘,你要好好活着。”观主回头,目光严肃落在他身上。
未等殷无恙回应,观主将一个盒子递给殷无恙,“最新的药……”
说完,他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
咳嗽了几声,观主原本就白的脸色,更白了一些。
“最新的药已经炼好了,要吃。”
殷无恙看着被塞到手里的药。
观主对他好吗?
那是必然的。
观主将十几年积攒的所有势力,全都交到了殷无恙手中。
所有可用的人,几乎都听殷无恙的差遣。
观主对他的生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
殷无恙无比感激。
“会吃的。”殷无恙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观主有些意外。
不久前,他还让明德转达,他不会再吃药。
“吃了,我也不能确保能活多久。”观主笑着,半调侃说道。
殷无恙不在意他的调侃,道:“至少比现在活得久。”
观主深深地盯着殷无恙看。
他曾无数次与这个孩子交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任由死亡将他缠缚,从不挣扎,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强烈的求生欲望。
殷无恙的表情正常平静,语气也和寻常相差无几,但话语中的求生欲,让观主震撼。
半晌,观主收回落在殷无恙身上的视线,他扯动嘴角,笑了笑,“你我都是愚者。”
殷无恙站在雪中,轻声道:“当一个愚者,没什么不好的。”
“愚者一旦赌输,会输得很惨很惨,像我一样。”
殷无恙看向他:“就算输了,观主不也甘之如饴?”
观主:“……”
观主被反将一军,没发怒,又笑着说道:“你可别学我。”为了一个人,成了半死不活的疯子。
“晚了。”殷无恙看他。
观主又深深看他。
皇家子嗣素来无情,素来权力大于一切。
偏偏出了个殷无恙这样的。
该说,果然是桐儿的子嗣?
一想到华贵妃,观主的视线不动声色收回,说:“什么时候让他死?”
“使臣离开后。”
“到时候,人我来带走。”观主轻声说道,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在夜色衬托下显得无比诡异。
殷无恙:“嗯。”
他只想让大夏帝死。
至于怎么死,他不在乎。
“这些事情,都交给景元他们去做,你少些烦忧。”观主说道。
殷无恙点了点头。
两人还想说什么时,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殷无恙下意识转身看过去。
祁婳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殷无恙回来,一出门,就看见他和观主站在风雪里。
殷无恙快步走过去,身上的雪花被他抖落,“外面冷,怎么出来了?”
祁婳冲站在原地的观主笑了笑,然后抬手捂住殷无恙冻红的手,“我不冷呀,你才冷,手都红了。”
他本来身子骨就弱,又生来白皙,受了冻,手掌看起来就红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