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南洲并没有问孙子为何丢了一只胳膊,只是意外孙子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连最起码的礼节都不顾了,开口说道:“你本就不应该回来!”
玉儒成缓了缓心神,还是对爷爷鞠躬行礼,“玉家存亡只在爷爷一念之间!”
玉南洲这才脸色稍缓,说道:“念在还有心向玉家之心,爷爷劝你一句,即便出不去城也要离玉家远一些,去齐芳那里!”
玉儒成脸色倔强,“爷爷为何不与我坦露心扉?难道玉家有什么难言之隐被绑上战车?”
玉南洲突然翻脸,一巴掌抽在玉儒成的脸上,骂道:“不孝子孙,玉家从此没有你这个畜生,还不快滚?”
玉南洲见一只手捂着脸极为震惊和怒气的孙子,一脚踢在玉儒成的屁股上,玉儒成被一脚踢出门外,单手支撑地面,不甘心的喊道:“爷爷,老糊涂了吧,玉家将因为你万劫不复!”
玉南洲跨出屋子,再一脚,将玉儒成踢出院子,大喊:“玉儒成,从此刻起,你不再是玉家人!”
玉儒成跌坐在街道上,看着那个熟悉的大门,此刻却几位陌生,像是阴曹地府的大门,闪烁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曾经让他无比自傲的高门大宅,此刻不但陌生,而且令他极为厌恶。
母亲死得早,父亲和爷爷鬼迷心窍,这个家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独臂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齐芳为何袖手旁观,皇帝林山为何不急?
皇帝?玉儒成脑海中突然闪出一道灵光,皇帝会不会是玉家最后一根稻草?
玉南洲看着远去的孙儿,老泪终于止不住:孙儿,我走的太远了,回不来了,你要保住你自己。
走在大街上,这条曾经繁华的街道此刻门可罗雀。
失魂落魄的玉儒成浑浑噩噩,几乎是靠着一种本能向皇宫方向走,七拐八拐,稀里糊涂到一处街口,这条名为“三辅街”的大街,前边有一座更为冷清的大宅,门楣斜挂门牌“邓府”。
本来是想到皇宫去的,不知为何稀里糊涂拐到了这里。
玉儒成强打精神,看了看那道虚掩的大门,鬼使神差的推开了大门。
满院落叶,秋瑟萧萧,小旋风东一股西一股,卷着落叶如妖风鬼气,令人毛骨悚然。
玉儒成走进院子,浑浑噩噩的看了一眼正房门口,一位佳人独坐在门槛,双手托腮。
“邓梅!”,玉儒成轻轻召唤了一声,一股极致的内疚让他喘不过气来。
邓梅看了一眼曾经意气风发此刻却狼狈不堪的玉南洲,没有说话,抓起地上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刻画,极为专注用心。
玉儒成来到近前,与邓梅并排坐在门槛上,看着邓梅在地上刻画的字迹,苦笑道:“我辜负了你,也对不起你全家,若有来生,我真想把小时候的路再也走一遍,只是身边要有你!”
邓梅用脚擦掉地上的字迹,抬头看了看破败的大院,又看了看门外,凄然道:“你若真有这心,现在就死,来生我会陪着你!”
玉儒成转头紧紧盯着邓梅,然后突然一手抱住邓梅的头,在邓梅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笑道:“也好,那我就先走一步!”
邓梅吓得倏然起身,坐在门槛上的玉儒成凄然微笑,“从我受爷爷教诲进山与你哥哥作对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虽然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你也知道我却全身心的想着那个远在天边的人,我便辜负了你,间接的杀了你哥,我们便是仇人,邓家被灭,我百死莫赎。而现在玉家离我越来越远,眼看着家破人亡我却无能为力,这都是报应,活该。不过,现在我知道,你的心虽然在滴血,但是你却依旧爱着我,这让我既愧疚又感动,谢谢,若真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邓梅看见一把匕首插在玉儒成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泪流满面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那是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笑容,是留给自己的。邓梅如遭天雷,一瞬间脑海如雷海,轰鸣得令她浑身战栗。邓梅愣愣的蹲下身,双手捧着玉南洲的脸,“你是喜欢我爱我的对不对?”
玉儒成咧嘴微笑,“真的,不是到了这一刻,而是我们从小时候开始,我其实就认定了你,只是后来出现了齐芳,我的野心你也知道,想成为圣女的丈夫,那些多大的殊荣?为了权势和这份虚荣,我强行把你赶出了我的脑海我的心,其实我何尝不想把自己的真爱献给自己真爱的人?我爱的其实始终都是你,真的,不骗你!”
邓梅泪流满面,捧着玉儒成的脸用力亲吻着他逐渐冰冷的嘴唇,小声道:“别那么小气,多吻我一会儿,多爱我一会儿,下辈子太远,我等不及啊!”
邓梅抱着冰冷的玉儒成,泪光中看那埋怨飘零的树叶,喃喃自语:“我错过了什么?老天啊,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你把他还给我!”
天上突然乌云翻滚,接着响雷震彻象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笼罩象城。
邓梅紧紧抱着玉儒成,哭喊声混合着雷声传遍象城,乌云暴雨之下的象城像是进入了黑夜,一道道闪电撕裂黑暗,无数刺眼的电光刺瞎人眼,象城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秋雨,不期而至。
邓梅摸索着玉儒成胸前的匕首,一把拔出,脸贴着玉儒成的脸,笑道:“你若是走的太久,我怎么追赶得及?还是一起走一起回,哪怕是回不来,我还是要跟你走最后一程啊,别想着又丢下我,这一次没有齐芳,她来不及和我争!”
匕首的寒光在闪电之光的映射下,射进了自己的胸膛。
邓梅紧紧抱着玉儒成,含笑闭眼。
......
老牛和齐芳以及玉竹在三舍精哙,一向冷漠的齐芳抹着眼泪,玉竹更是嚎啕大哭,老牛叹了一口气,消失在雨中。
齐芳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自语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纵身窜出,一剑劈向雨幕,黑暗被瞬间破开,大雨如见瘟神,急速向两侧闪开,随着剑光劈开的裂缝逐渐变大,雨幕被揭开,闪电不闪,雷鸣停止,太阳照耀,象城大雨骤停,天地清明。
齐芳来到玉府上空,一剑斩下,偌大玉府,一分为二!
齐芳落在玉府被劈成两半的大院中,喊道:“玉南洲,出来受死!”
玉南洲带着十几个人依然站在齐芳面前,其中一人蒙面,手持拂尘,一袭黑衣。
齐芳毫不在意面前这些人散发出的气势,剑指玉南洲,“交出林兰,我饶你们不死!”
玉南洲看了看蒙面黑衣人,刚要说话,齐芳剑光依然劈向蒙面黑衣人!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齐芳剑气冲霄,黑衣蒙面人拂尘一展,电光石火,一声炸响,玉府正房变成瓦砾!
与此同时,皇城南大门,老牛翩然而至,信手一扫,那些帐篷全数被一股飓风吹得无影无踪,同时信手一抓,遮天大手印抓向愣眉愣眼的玉飞龙。
一抓一缩,来不及躲闪的玉飞龙被抓在手内如同蝼蚁。
上百武修见状,手持兵器前呼后拥。另一只大手一扫,百十人全数被扫出百丈开外。
“我不杀人,再上,死!”
老牛巨大的身躯挪动一步都地动山摇,几步便来到了玉府。
齐芳与蒙面黑衣人正打的如火如荼,蒙面黑衣人见老牛来到,知道大势已去,一瞬间化作黑点,消失不见。
老牛没管,眼看玉府远处的一间小房子突然炸开,一道人影冒出。
那人悬空站立,手里抓着林兰。
林山等已然来到那人身前,与他面面相对。杨如意看着昏昏沉沉的女儿,喊道:“兰儿!”
挟持林兰的人是一位中年汉子,杨如意似乎认识,只是不敢确定,那人似乎也认得杨如意,看了看手中的林兰,犹豫了一会儿,将林兰扔到杨姝怀里,然后一步消失。
玉南洲被林山抓住在手里,也消失不见。
老牛看着手里的玉飞龙,如同攥着一个鸡肋,嫌弃的扔在地上。
朝廷的人已经去了南门外,重新任命将军,令他们返回边塞。
一场箭弩拔张的兵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于无形。
不管怎么说,玉南洲背后的人终于出现,这是齐芳林山他们精心设计的结果,意外的是搭上了两条年轻的生命。
齐芳不甘心,老牛被玉儒成和邓梅的坚贞所感染,这才悍然出动,兵不血刃抓了玉飞龙,齐芳剑劈玉府,这才引出了玉南洲背后的势力出现。现在,两具冷冰冰的尸体摆在齐芳老牛等人面前,老牛想起小双的乾坤图,将两人装进自己的乾坤袖中,与齐芳告辞一声,便去西洲,赶往东帝城!
......
东帝城,三十多天,小双终于接住龙择一拳而不倒。
三十多天,成千上万次的散架和神魂震荡,小双本身的体魄终于窥见了肉身不朽的那道门槛,在东帝城主摧山拔月的重击下,不动如山。
龙择将小双等人引到一处悬崖,中间为深渊,对面的悬崖挂着一条宽大的瀑布,瀑布湍急,声震如天鼓。
龙择指着对面的瀑布,说道:“练气士很容易以气御力,要分开对面的瀑布很容易,切记是分开而不是将对面的山崖打碎,比如,瀑布后面有一座山洞,将瀑布分开露出那道洞口,御风而行同时保持瀑布分开山洞裸露,闲庭信步一般进入山洞而不染一滴水珠。练气士到了渡劫境可以引导两股气流像是双手向两侧撕扯瀑布使之分开,但是修炼肉身的武夫该如何办?不能打碎山崖,武夫该当如何?”
小双等人陷入沉思,朱陶阳觉得打碎一座山崖容易,但是不能破坏山崖,只是将瀑布向两侧撕扯,他觉得别说没有术法的武夫,就算是仙人境的大修士也很难做到这一点,摇着头,说道:“我是不成,就算是动用术法我也做不到!”
众人纷纷点头,就连上官沉香也觉得自己做不到。
龙择笑了笑,“其实方法很多,比如我这一拳!”,龙择慢慢出拳,双手出击,两道肉眼可见的风龙冲向瀑布,两道风龙接近悬崖瀑布时,突然分开,向两侧咆哮,两道飓风呼啸着将瀑布向两侧吹散,那瀑布从崖顶向两侧分开,被撕扯成两道瀑布,而中间留下十几丈的宽度,赫然正是那瀑布后面的岩壁。
龙择便维持拳势,拳风形成的风龙持续不断,脚下一动,如落叶御风,瞬忽间飘进山洞,未等瀑布合拢,龙择从山洞倒退而出,轻飘飘落回原地。
众人目瞪口呆!
龙择拍了拍小双的肩膀,说道:“练气士以自身为源,气出周身,以自身之气带动天地之气形成气势,气势凝而为实,形成术法实形,可以改变要攻击物体的形态,比如修炼风属性的练气士,收集天地间的风的能量,化形出一种工具,可以以推力将瀑布分开。精修符箓一道的练气士,通过外法,也可以改变瀑布流向。但是,修肉身的武士该当如何?体内之气凝聚,气化为力,力量成形,就比如刚才拳出而成风龙,并未引动天地风力,纯乎肉身本源之力而凝聚成形,更如臂使指,对面物体,你想怎么改变,只要你的凝聚成形的肉身之力大于瀑布之力,你就可以改变它。”
龙择再一次出拳,拳影如一串巨大的珠子,蜿蜒伸向瀑布,拳影突然向两侧激发,瀑布再一次改变流向,向两侧闪避,山洞再一次露出。
小双仔细观察,揣摩着龙择的运力方式,有些豁然开朗。
肉身为源,气与力合,拳出成势,势凝为实,如臂使指!
小双已然出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