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彻等不到天黑就带着三名卫士朝着鸡冠岭出发,他的脑海里仍然浮现着那些大亚和头领们嘲笑的眼神,当时他几乎想冲着那些人大声怒吼,“有本事你们去和怪兽打一仗。”
但圭彻没有那么做,他清楚地知道,失败就是失败,任何理由都会被看成为推脱失败找借口,不但不会获得理解,只会让那些看笑话的人更瞧不起。一向孤傲的圭彻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当雅格总大摩师让他打探森多和乌东联军情况的时候,圭彻对雅阁的感激以至于把头磕破的举动完全发至内心,虽然从带领几千上万军队的大亚沦落到做探子的地步,但圭彻并不感到羞耻。总大摩师还能任用他,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他必须要珍惜这唯一一次洗刷耻辱的机会。
立功心切的圭彻带着卫士来到了鸡冠岭山下,他抬头看了看这座书写着耻辱两个字的山峰,想到死去的手下,一双手慢慢握紧了拳头。这个时候,理智告诉圭彻必须有一颗冷静的头脑才能完成任务,他的拳头又慢慢松开。
圭彻和卫士们扯下斜挂在肩上的黑色布条,脱下脚上的布鞋,换上草鞋,看起来和森多乌东士兵的打扮差不多,都是蓝色的衣衫,黑色长裤,腰间扎着一条布带,就连手里拿着的铜戢也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卡洛卫士衣衫的蓝色要较为深一些,不过现在太阳已经落到了遥远的山下,天地间变得朦胧起来,圭彻相信没有谁能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看出来他们是卡洛卫士。
圭彻尽量选择林木茂盛的地方往上走,而且走一会就停下来听一听周围的动静。当一轮半弯的月亮斜挂在半明半暗的天空时,他们终于靠近了山顶,依稀能听到从山顶传来的人声,毫无疑问,森多和乌东的联军已经占领了鸡冠岭,他们需要更加谨慎。
圭彻发现鸡冠岭左侧的树木明显要比右侧更茂盛一些,更适合隐蔽,于是他带着卫士们向左侧慢慢移动,没走多久就听到了前面传来人走动的声音,他立刻让卫士们躲起来。听着脚步越走越近,哇喇手心都冒出了汗,渐暗的天色和一人多高的灌木为圭彻他们的隐藏发挥了重要作用,巡查士兵举着火把从卫士们藏身的灌木丛经过也没发现。一直等到完全听不见巡查士兵的声音圭彻才让卫士们冒出头来。
想到那些巡查的士兵肯定还会回来,圭彻让卫士们加速前进。没想到没走多远,就遇见打着火把的第二拨巡查士兵。这下圭彻和三名卫士再躲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迎着士兵走过去。
“站住。”巡查的士兵冲他们喊。
圭彻立马停住脚步,低声对卫士们说,“别紧张。”
巡查士兵握着铜戢一步步朝他们走来,摇曳的火光下是几张充满警惕的脸。圭彻数了一下,对方只有四个人,如果突然动手,有很大把握干掉对方,但这样一来行踪就暴露了,最好能够蒙混过去。
巡查士兵走到近前,几只铜戢对着圭彻他们,“森多人还是乌东人?”
圭彻的脑袋飞快转起来,该如何回答,森多的士兵在联军队伍里应该占大多数,巡查的士兵也很可能都是森多人,他决定赌一把,“乌东人。”
身边的卫士也跟着说,“我们是乌东人。”
巡查士兵们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看来这一把蒙对了,巡查的士兵是森多人,他们并不熟悉乌东士兵,但森多士兵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你们怎么在这里?”
圭彻捂着肚子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兄弟几个闹肚子,找个僻静地方方便方便。”几名卫士也跟着点头。
森多士兵用怀疑的眼神把圭彻他们几个打量了一番,最后点点头,“方便完就回去。”
圭彻和卫士们急忙点头。
森多士兵打着火把,踩着落叶越走越远,圭彻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为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这几名激灵的卫士而感到欣慰,同时也对现在这身装扮有了信心。圭彻信心满满地带着几名卫士转到了鸡冠岭的另一面,看到了满山的火把和篝火,以及来来往往的叛军。
“大家分头走,更不容易暴露。”圭彻指示三名卫士朝不同的方向去探查,一个时辰之后再回到约定的地方见面。
迈着自信的步伐,圭彻混入了叛军中间,时下正是叛军吃晚饭的时候,到处都可以看到围着篝火啃食干粮的士兵。叛军的人数无法估计,圭彻的目的是到山顶去摸清楚叛军的布防,他从容地从叛军士兵身边经过,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卡洛军队的大亚就在眼皮底下自由行动。
山顶明显比下面要冷清很多,火把被夜风吹得几乎要熄灭,在飘忽的火光里,每隔几步就有士兵站着巡视,圭彻看到有的叛军士兵抱着兵器,躲在避风的地方打盹。
圭彻还想像刚才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过,却不料遭到了巡视士兵的呵斥,让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圭彻只好灰溜溜地往回走,来到山峰的另一侧,圭彻坐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想办法,该如何摸清楚山顶叛军布置的兵力,以及他们准备采取哪些用于抵御卡洛大军的手段。正在思索着,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却没看到火把。圭彻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偷偷摸摸地走动。他急忙躲到了大树背后的灌木丛里。
“你确定我们身上的蛊毒都清楚干净了吗?”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小声点。”一个女声说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们这就回去。”
“风灵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巴艾,闭嘴。”
圭彻躲在灌木丛里大吃一惊,这几个人其中竟然有盘果的女儿风灵,但让他想不通的是,风灵为什么会和几个人出现在这里,听几个人的口气,他们似乎要进行某种暗地里的活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圭彻屏住呼吸,似乎已经和灌木融为一体。
“风灵姑娘,还有多远。”一个嗓门有些粗的人说道。
“在前面的山坳里,”风灵说道,“一会你们动手要快。”
“放心,绝对不会让守卫的士兵喊出声来。”
圭彻听得一头雾水,风灵和这伙人到底要干什么。待脚步声远去之后,圭彻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他觉得其中肯定有很重要的秘密。圭彻小心地在黑漆漆的树林里穿行,好几次失去了风灵等人的踪迹,站在树林中彷徨时,但隐隐传来的说话声又给他指明了方向。
在黑漆麻乌的树林里像转圈似的走了半个时辰,圭彻终于听见了动静,是人在树林里奔跑声音,并且是朝着他跑过来。圭彻立马闪身躲到了最近的一棵树背后蹲了下来。
急切的脚步声跑到圭彻刚刚站立的地方停住,风灵说道,“你们听见什么动静了没有?”
“没听见啊,可能是山上的野兔被我们惊着了。”听起来似乎是刚才那个被叫作巴艾的人在说话。
“你们带着岗巴快走。”风灵说道。
“风灵姑娘,那你呢?”粗粗的嗓音说道。
“看到抢走岗巴的是你们,又不是我,我不用慌。”风灵俏皮地说道。
“我们兄弟几个谢谢你。”
“快走吧,你怎么像女人一样这么磨磨唧唧。”风灵说道。
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圭彻听到了风灵一声轻轻的叹息。现在圭彻几乎可以猜测到事情的大概,风灵和这几个人一起,趁着黑夜抢走了一个在士兵的看管下叫做岗巴的人,至于为什么圭彻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风灵一定瞒着她的阿爸盘果头领。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士兵的喊声,“快去禀报头领和大摩师,岗巴不见了。”
紧接着树林里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圭彻更加不敢动,待脚步声消失后才钻出来,发现四周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看来那些士兵已经远去。他抬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走,突然,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腰,风灵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是谁?”
圭彻呆住了,在心里直怪自己太大意,竟然没想到风灵和他一样,也躲了起来。
“你不说的话,就别怪我在你的腰上刺一个窟窿。”风灵的声音冷冰冰。
圭彻急忙说道,“我是乌东士兵。”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听到了什么?”风灵的尖刀又往前抵了一下。
“我找个地方方便,什么都没听到。”圭彻想要故伎重演。
“说谎,”风灵厉声道,“快说,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真的没听到什么,我只是……。”圭彻举着手,低着头慢慢转过身来,“只是……。”
就在风灵想看清楚圭彻模样的时候,圭彻突然身体往下蹲,避开了风灵手里的短刀,然后闪电般地扣住风灵的手腕,待风灵回过神来时,圭彻已经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风灵挣扎了几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