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加长子轻抖缰绳,胯下的枣红马迈着优雅的步伐,向着咒骂声传来的地方走过去。申加套管教奴隶的手段闻名濮囯,贵族们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断仿效他发明出来的种种酷刑手段,奴隶们则把他看成恶魔转世,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浑身发抖。在他的管教下,乌东部族的奴隶成为了全濮囯最能吃苦,耐力最好的奴隶。他们背着乌东盛产的食盐,翻山越岭运送到濮囯各个部族,获得了“两脚马”的称号。当然,受不了酷刑逃跑的奴隶也不在少数。
申加长子自豪地认为,其实管教奴隶就如同牧马一样,方法不外乎两种,一是马鞭,二是酷刑。若简单的皮肉之苦不能让奴隶服从的话,就用残酷的刑罚让奴隶在极端痛苦中被折磨致死。以此来警告那些在他们愚蠢的脑袋中留存着一丝侥幸的奴隶,不要妄图与申加长子作对,否则,下场会生不如死。这条经验教训现在告诉这群即将踏上濮囯的邑人奴隶正是好时机。
申加长子的随从纳关带着一脸内疚迎了过来,“禀告长子,有个奴隶劲很大,不肯打烙印。”
申加不满地哼了一声,“连个奴隶都搞不定,你白长了这一身的横肉。”
纳关把头低得下巴几乎抵到了结实的胸口,不敢辩解。
申加催马来到闹事奴隶面前,这是一个个头高大的奴隶,正企图挣脱两名士兵的控制。申加长子果断扬起马鞭,手腕一抖,鞭梢斜着在奴隶颧骨和鼻梁上划过一条血痕,只差一点就抽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清脆的鞭声让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第一鞭的目的是引起奴隶们的注意。同时,乌东士兵手里的铜戢齐刷刷对着奴隶们,防止意外发生。
申加长子挺直腰板端坐在一人多高的马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牛皮做成的马鞭,藐视一切的眼神从每个奴隶脸上扫过,他看到了奴隶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害怕,畏缩,躲避。这样的眼神告诉他,他们完全可以被驯服。可当申加长子的目光最后落到眼前时,看到了一双不屈的大眼睛——被抽打的奴隶昂起头,正瞪大了双眼愤怒地盯着他。
申加长子的眼角跳动了一下,这是一个性格刚烈的奴隶。再一鞭,另一条血痕印在奴隶的光头上,把他抽得低下了头。
奴隶倔强地把头抬起,申加又一鞭,不但让他低下头,身体还晃了晃,“你抬一次头,我就抽一鞭,我也很想知道你能够挨多少鞭。”申加长子用马鞭抽打奴隶有丰富的经验,就如同以缝衣为生的女人灵巧使用骨针一样,他能够熟练地控制马鞭抽出去的力道和准确性,可以确保伤到皮肉还是骨头,可以让一个奴隶被抽得皮开肉绽慢慢流干血而死。
奴隶不再抬起倔强的头,但他被两个士兵抓住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申加慢悠悠把马鞭绕成一个圈,然后很仔细地把马鞭挂回腰间,“叫什么?”
奴隶用沉默做无声的抵抗。
申加长子用眼角示意纳关,纳关两步走到奴隶面前,有力的拳头像撞钟一样猛击在奴隶的肚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奴隶痛苦地跪在地上,额头冒出冷汗。纳关蹲下来,一只手托起奴隶的下巴,“长子问你话,你叫什么。”
奴隶一口唾沫吐到纳关脸上。
纳关恼怒得涨红了脸,他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并且还在申加长子面前受到如此大的侮辱。他抬起脚,坚硬的牛皮靴鞋尖踢向奴隶,“犟驴,犟驴,我踢死你。”奴隶被纳关踢得蜷缩成一团,双手抱住头,任由纳关狂踢却死也不吭一声。
申加把目光转向周围的奴隶,发现他们看这名奴隶的眼神里隐隐透露出关切,这种关切超出了奴隶之间的互相怜悯,还包含着担心和忧虑,这说明他们对这个年轻奴隶很有好感,“你们谁告诉我,这个奴隶叫什么?”
“克吉岗巴。”布隆大摩师干巴巴的声音从申加长子身后传来。
“住手。”申加长子叫停了疯狂泄愤的纳关,转过身来用疑惑的表情面对布隆大摩师,在申加印象中,邑人奴隶主贵族才有姓,奴隶只能有代号一样的名,
布隆面无表情地解释,“赤尔告诉我,这群奴隶里面有个叫做克吉岗巴的低等灰袍上师,看来就是他了。”
申加眼前立刻浮现出红衣上师克吉赤尔虚伪的嘴脸,在他看来,所有邑人上师都是如赤尔那般既见利忘义的小人。
“据说他由于挑战克吉家的长子失败,所以被贬为奴隶。”布隆大摩师轻描淡写地说道。按照邑人的规矩,挑战家族长子成功后将来可以继承家族头人的位置。
“他?”申加长子的眉毛惊讶地抖动了一下,他很难想象一个靠着会念几本经书,懂得几招粗浅法术的邑人上师会挑战家族的长子。“挑战克吉葛丹?”
“那个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克吉家的长子葛丹?”纳关看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克吉岗巴,“葛丹怎么没把你打死?”
“把他拉起来。”脸被打肿得像个冬瓜的克吉岗巴被两个士兵架了起来,他用漠视的眼神盯着申加长子,嘴角还挂着尚未干涸的鲜血。申加长子潇洒地翻身下马,站到了克吉岗巴面前仔细打量。克吉岗巴有着高耸的颧骨,高挺的鼻梁,他的长相和他的性格一样棱角分明。
申加虽然不会看相,但克吉岗巴这副面孔绝对不是一副随意听人差遣的模样。而且从那些奴隶看克吉岗巴怜悯的眼神就能瞧出来,在克吉家,他曾经是一个受人尊敬的邑人上师,说不定还用他三脚猫的法术给这些奴隶中的一些人瞧过病呢。最让申加担忧的是,这个年轻的上师竟然有挑战权威的胆量,妄想取代家族长子的地位,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奴隶。既然用马鞭驯服不了的野马,只有采用第二种方法——除掉他。
“长子,”布隆大摩师仿佛已经知晓申加的想法,“应付令堆大王的贡品要紧。”
“当然。”申加耸了耸肩,申加换上了一副笑脸,“克吉岗巴上师你是个懂道理的人,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规矩,作为上师有上师的规矩,当了奴隶就要守奴隶的规矩,奴隶是什么?奴隶是牲口。”申加长子忽然变了脸,大声说,“掰开他的嘴。”
两旁的乌东士兵立刻上来,想强行掰开了克吉岗巴的嘴。克吉岗巴紧闭着嘴,宁死也不张开。纳关的拳头再次起了作用,他一拳捣在克吉岗巴腹部,克吉岗巴痛得张开了嘴。乌东士兵趁机用手掰开了克吉岗巴的上下颚。
“牲口好不好,主要看牙口。”申加长子慢慢把马鞭的牛角把手捅进了克吉岗巴的嘴里,开始使劲在里面搅动。克吉岗巴鼓着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马鞭把手捣破了他的嘴,鲜血混着口水顺着把手流淌出来。
申加拔出了马鞭把手,克吉岗巴立刻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几颗带血的牙齿从他嘴里掉出来。
申加长子甩甩马鞭把手上的血水,耸了耸肩,“看来你这头牲口的牙口不好,卖不上好价钱。”
申加一伸手,从士兵手里拿过装着牛角把手的铜钎,眼睛盯着顶端镂空的马蹄形的铜印,“克吉岗巴上师,我欣赏你敢于挑战克吉家长子的勇气,”申加把铜钎插进了火堆里,“但在乌东,在濮囯,奴隶被叫做两脚马,马只需要老实听从命令,不需要勇气,”申加长子把烧得发红铜印从火堆里,抽了出来。
随从纳关已经把克吉岗巴抓住,又上来了两个士兵,让克吉岗巴彻底动弹不得。
申加长子把铜印在克吉岗巴眼前晃了晃,然后猛地一下按在他的胳膊上,哧地冒出一股青烟,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气味和克吉岗巴的喊叫。
申加长子抬起烙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克吉岗巴奴隶,你应该感到荣幸,没几个奴隶享受过我亲自给他打烙印。为了显示出我对你的重视,也显示出你的与众不同,我决定让你更加特殊一点。”申加转过身,面对布隆大摩师,“大摩师,令堆大王应该不在意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奴隶吧。”
布隆大摩师拨转马头,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能干活就行。”
申加狞笑着把还烫手的铜印举了起来,慢慢靠进了克吉岗巴的眼睛。克吉岗巴挣扎着,头往后仰。纳关有力的双手在后面按住了他的头。
“你知道吗?我非常喜欢烧焦皮肉的气味,让我想起烤得娇嫩的小牛肉。”申加把铜印按到了克吉岗巴的左眼上,克吉岗巴凄厉的喊声饱含着痛苦,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就连远去的布隆大摩师听到也微微皱了皱眉,摇摇头。
奴隶们都低下了头,有的还发出叹息。申加相信,经过这次教训,这群奴隶中,不会有第二个克吉岗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