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说不可爱,南宫凰不以为意,又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我要你觉得可爱作甚?好好坐着,本小姐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说说看,你们上官家在朝中可还有什么人手?”
“人手?”上官博一愣,没明白南宫凰的意思,解释道,“什么人手?上官家嫡系都不允许出来的,而且就算出来,上官之姓也不允许改,改姓等于叛族,要被诛杀的。你们朝中并无上官之姓的官员。”
他以为南宫凰是问他朝中可有隐姓埋名的官员,认真地否定到,完了又补充,“不过,非嫡系还是可以出来的,不过大多是在各地做一些小本买卖,以供养在族中隐居避世的族中嫡系。”
“除此之外呢?”南宫凰摇摇头,提醒道,“比如,上官家族安插在幕后的组织……比如,这一次二长老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宫,一路冲到皇帝跟前的?”
显然,这一些上官博并不知道,他也是经过这一次才隐隐有所察觉,上官家,也许从未真的像表面上那样避世隐居,否则,何至于在皇宫之中安插随时可以接应的人。
“这我真的不太清楚。”上官博摇头,“若是知晓,我定是会告诉你的,但在族中我便是个不担事儿的,虽说是二少爷,可他们有什么事从不会告知于我,我也从不屑于去打听……若是上官井,想必还知晓一些,若是你觉得必要,我可以写封信去问问。”终究是自己的倏忽造成的过错,即便是要自己低了头同上官井主动联系……
南宫凰却是摇头,想着自己过来本就不曾抱什么期待,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这小子,谁曾想,对方竟是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有趣一些。
“燕二少爷,您且在这等着,小的这就去通禀。”外头,想起小厮含笑有礼的声音,声音比之以往正常的要高上一些,明显是有意提醒屋内的众人,少许,才有敲门声,“主子,燕家二少爷说有事要见南宫大小姐。”
燕兆修。
姬易辰不知道燕兆修和南宫凰有什么交集,只以为是因为鲸落的关系,偏头看向南宫凰,无声询问:带进来?
南宫凰却明白多半是言希的事情,无声摇了摇头,才站起来说道,“我出去见他吧。”说着,又回头叮嘱上官博,“放心地待着吧,别溜了,不丢人……”
“你!”“跳脚少年”上官博再一次被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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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家二少,虽不熟识,却也多少有所耳闻,传闻中,是一个最不像商人的商人、却也是一个最像商人的商人。
手中珊瑚佛珠是他身份的象征,所有的精明、睿智、利得算计、不择手段都被很深地藏在那儒雅温润、云淡风轻的禅意之后。
可推开门,看到一脸尊重却淡定的小厮身后形成鲜明对比的燕兆修,不得不说,南宫凰很意外。
门口,听到声音仓促转身过来的男子,眼中是尚未收起的紧张和忐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珊瑚珠,指尖有些用力,看到走出门来的人,下意识跨前一步,“南宫大小姐。”
温润、有礼,和平日应是并无太大的区别,可眼中,却是不安代替了禅意。
“燕二少。久仰。”南宫凰含笑说道,“请吧。”
说着,便将人往三楼引着去,燕兆修脚步一顿,终是无言跟上。很快,小厮就将茶水上好,南宫凰挥了挥手命小厮退下,亲自斟完茶,才含笑说道,“不知道燕二少……找我所为何事?”
燕兆修并未去接茶杯,只有些犹豫地开口,“她……可好?”
“挺好。”南宫凰端起茶杯,轻轻吹着上面零星小半片的浮叶,点头,微笑,半点没有打马虎眼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的意图。
这倒是令燕兆修有些意外,方才南宫凰斟茶之时的动作突然在那种一闪而逝,总觉得有哪里有些奇怪。只是,这会儿他心系言希,并没有深究,只有些惴惴地问道,“我……可以见见她么?”
这世间,怕是从未有人见过如此不安地像个毛头小子的燕兆修。南宫凰捧着茶杯,轻轻的笑了笑,笑声和煦而善意,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在她的笑意中有些不安的男子,说道,“言希是客居南宫府,她是自由的。本小姐与令妹关系还不错,算个朋友,而南宫府的大门,始终对朋友打开。”
燕兆修一愣,继而喜悦爬上眉梢,正要道谢,南宫凰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他到了嘴边的话,“只是,燕家并非普通人家,燕家二少素来也不是普通人。”
方才意思应该是可以见的,这会儿……却又是什么意思?燕兆修蹙眉,不解,“大小姐……这是何意?”
微光温软,少女端着茶杯的指尖似乎被茶杯的温度熏染成了微红,暖暖地很是好看的色泽,只是,少女的眼,却是认真到宛若冬日凉夜月华如水令人精神一震,她盯着燕兆修的眼睛,缓缓说道,“即便我只是一个深居后宅内院的女子,却也知道燕家的生意有多大,自然,也能知道其中有多少虎视眈眈的觊觎,燕家的处境……并不比盛京城的豪门贵胄平静多少。往日,是燕二少没有软肋,那往后呢?”
“或者说……这样的觊觎再加上藏书楼的势力……燕二少可受得住?可还……保护得了那个人?”
正要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燕兆修看向南宫凰的目光,突然之间带上了审视的味道。
面前的那张脸,很美,却并不意外——南宫凰之美貌,他自是早有所耳闻,但传闻中……却是个任性不讲理、胡作非为,不学无术的大小姐做派,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不太喜欢自家小妹与之往来的关系,如今一看倒觉得这是一个聪慧机敏、笃定清冷、理性睿智到了极点的女子。
她心中自有丘壑,万事看在眼中,清晰明澈而通透。
智者,便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