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饶有兴趣的说着,单北川只是缓步的走,也不搭理。
只是,他那冷锋般的脸庞看似冷峻,眉梢,却是舒展着的。
校园中的小路夜风习习,二人正并肩走着,一阵叫骂声突兀传来。
“死老头子,找你相好的去,再也别回来!”
接着,便见一扇门开了,穿着白背心的男人被狼狈的“请”出家门,房门“砰”然关紧。
那男人模样约五十多岁,看起来很斯文,所以面对妻子的“家庭暴力”,他只能无可奈何。
曹教授,在大学教授历史学系,沈佳人和单北川都曾上过他的课。
“曹教授?”沈佳人唤了她一句。
闻言,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推了推鼻梁上的圆眼镜,眯起眼睛瞧了二人许久。
“你们是……”
“您不记得我了吗曹教授?我是沈佳人,他是单北川!”
在听到这两个名字后,男人脸上的茫然散去,转而化作惊讶。
“沈佳人,单北川?是你们啊?”
单北川向他微微颔首,“教授,您的眼睛……”
“两年前我患了眼疾,虽做了手术,可视力一落千丈,戴上眼镜都快瞧不清了,所以才没第一时间认出你们俩来,可别见怪啊!”
“不会不会。”
沈佳人摇摇头,打量了他一眼,忍着笑说,“老师,莫非,师娘她又……”
她记得很清楚。
这曹教授是个文人,他教历史,她妻子教体育,这二人从前就三天两头吵,每个学生都见识过,只是……
他从未吵赢过他妻子,偶尔打架也总是输。
意识到沈佳人想到了什么,曹教授矢口否认,“天儿太热了,老师出来乘凉,对了,你们吃饭了没有?”
“还……没呢。”
“那正好,你师娘刚做了饭,快来!”
沈佳人不想给他添麻烦,只是,曹教授似乎有些太过热情了。
一时间,她没了主意,询问的目光望向身旁的男人。
单北川面『色』平静,微微点头。
曹教授很高兴,半天才敲开了门,师娘正火大,可见到二人,赶紧笑着迎他们进去。
沈佳人的生日,居然就阴差阳错的在老师家里过了。
饭桌上,气氛很好。
“说起来,我带过的所有学生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你们俩了!”
曹教授望向沈佳人,忽地感慨了一句,“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你追着单同学满校园的跑,就像小尾巴一样,那可是闹的全校皆知啊!”
一旁,单北川端坐着,笑而不语,沈佳人却被说的有些臊。
她红着脸,小声说,“老师,那都过去了,谁还没有冲动的时候呢。”
教授笑笑,“是啊,冲动,也正是那个年纪的特权。不过……看到你们还真的走到了一起,老师真替你们高兴!”
顿了顿,他又问,“你们已经结婚了吧?”
这话一出来,沈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了。
结婚……
她怎么会和单北川结婚,又怎么能和单北川结婚?
现在,陪在他身边,不是恋爱,而是——赎罪。
这是单北川说的。他曾那样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的说,她要赎罪。
念及此处,心里莫名多出了几分酸楚,冲淡了久别重逢的温馨。
这时,一直抿唇不语的单北川,却说话了。
“还没有,但,应该不久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北川,你得陪老师喝一杯!”
“那是自然。”
单北川在酒杯里斟上了酒,微微举起,一口饮了下去。
一旁,沈佳人复杂的眸光望着他,望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
他只是随口一说,一定是这样。
对她和他来说,结婚这个字,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微妙的气氛下结束了这顿晚餐,二人要离开,曹教授和妻子出门来送。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可一定记得给老师发张请帖啊!”
单北川抿唇轻笑,“一定。”
二人还没走远,身后,又吵了起来。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老婆,你到底胡闹什么啊?”
“还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你在纸上写的什么东西,又想和哪个女人相见?”
“简直是无理取闹!那不是我写的,那是古诗!”
“……”
沈佳人收回了目光,淡然的笑笑。
“老师和师娘感情真好。”
“恩。”
“无论怎么吵,怎么闹,这么多年却还不散……这就是爱情吧。”
“或许。”
自从餐桌上提及“结婚”这两个字后,沈佳人就觉得两个人之间原本还算凑合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为了冲淡这尴尬,她一直试着找话题,而单北川的回答,却总是只言片语。
走着走着,沈佳人的步子变缓了几分,最终停了下来。
他还在往前走,走出两步,似乎察觉到她不在,缓缓回首,幽深的眼眸携着疑问。
“怎么不走了?”
沈佳人那垂在身下的双手不由得捏紧,心脏也跳动的加剧了几分。
她本不想问那在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的问题,可不知为什么,着魔似得,她忍不住。
踌躇了良久,直到掌心里已经全是滑腻的汗,她抬眸望向他。
“刚才,你说会和我结婚……是认真的吗?”
单北川静静看着她,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站的笔挺,神『色』晦暗不明。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回答我,单北川。”她鼓起勇气。
单北川兀自笑了。
那单薄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的几分弧度,竟让人看不出笑里掺杂的情绪。
“你……笑什么?”
“沈佳人,你莫非是想嫁给我?”弧度维持在他唇角,只是目光却是一沉。
“我先问你的,你得先回答我。”她语气莫名其妙紧张了。
沉『吟』五秒,男人动了。
他踏着悠然的步调来到她面前,高挑的身姿投『射』出的阴影,将她紧张的脸笼罩。
“真想知道?”
她面『色』复杂,思忖几秒,点头。
她突然不明白此刻心脏加速跳动的由来,更不知道,究竟期待怎样的回答。
“好,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
单北川注视着她,夜『色』映入他幽深的眼眸,就像洒满了点点星屑。
薄唇微启,他似乎说了什么。
然而,与此同时响起的下课铃声,将他短促的两个字掩盖。
单北川转过身,迈开步子。
沈佳人回过神,一阵郁闷。
刚才,他的回答到底是什么?可恶,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她加快步子,匆匆追过去,“单北川,你刚说了什么?”
“你没长耳朵吗?”
沈佳人气闷的说,“我没听清。”
“既然听不清,索『性』就不要听了。”
不论她如何纠缠,单北川都紧抿着唇,一字不发。看样子,是绝对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这让沈佳人郁闷极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凭空吊在心里,上不去,又下不来,没着没落的。
对于她微微有些不悦的脸『色』,单北川看见了,却权当没看见。
刚才,他确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只是,之所以不再说第二遍,或许是他反悔了,又亦或是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那个答案究竟是对还是错。
沈佳人似乎是有些情绪了,一句话都不再说,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这会儿刚下晚修,学生们都出来了,就连脚下这条小小的小吃街,都挤满了学生。
单北川停下了,在一个饰品摊前停下。
在沈佳人那疑『惑』的目光中,他伸手取下了架上的一根红腕绳,下方,坠着一颗象牙果。
他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多少钱?”
“十块钱,先生。”
冷墨不再多言,掏出钱包付钱。
这就让沈佳人感到奇怪极了。
他从来不会佩戴任何饰品,就连手表,都嫌弃会碍事,突然买这东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