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她丢掉了雨伞,上前紧紧抓住了单高雄手的手,声泪俱下。
“伯父,您别打了,别打了……”
“闪开!我教训自己的儿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单高雄用力一甩,便将沈佳人推的连连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间,院门外的军车里,靳绾绾却冷笑的看着那雨中发生的一切。
两天前,单北川不由分说把她拽去离婚,根本不给她半点儿辩驳的机会。
她愤怒、委屈、又不甘,只得当着单北川的面前以死相挟,却没曾想这样都无法让那个狠心的男人动容。
还好,为了不让自己真的陷入非死不可的僵局,她临行前故意吩咐家里的女佣将她拿着刀出门的事即使告知了单高雄。
“单北川,你想和这贱人在一起,我可不会让你那么顺心!”
她望着那雨中,衣袖中的手不由捏紧,那湿淋淋的凌『乱』发丝下,眼眸中满是得逞的阴鹫。
那沉重的击打声依旧在响。
单北川背部的衬衫已经被打的渗出了血,被那雨水一冲刷,很快又消散而去,随着无情的手杖再次落下,血痕又再次清晰。
在一旁,沈佳人任由那大雨淋着,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彷徨、焦急又无助,每一次打在单北川的身上,都疼在她的心里。
眼见着这酷刑还在持续,她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只听她悲泣了一声,竟直接朝着单北川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体将男人护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单高雄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
“啪!!”
那无比沉重的一棍子,就那样落在了沈佳人的身上,火辣辣的痛感迅速蔓延开来。
“啊!”她忍不住一声痛呼。
“佳人!”单北川焦急地大喊了一声,连忙反身将她揽在怀里,见到她那痛苦的小脸,旋即狠狠地转眸瞪向他的父亲。
“她身怀有孕的!你怎么能对她下手!”他目裂欲眦,眼中满是浓重的怨气。
“这……”单高雄一时愣了。
他也没想到这沈佳人居然会做出如此激烈的行径,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是来不及收手了!
短暂的愧疚了几秒后,单父再次拉下了脸来。
“我今日打你,就当做是你还给我这些年来生你养你的恩德!从今以后,你我的父子情分,便一刀两断!”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重锤,重重的敲击在单北川的心头。
他睁开那被雨水模糊的眼眸,透过眼前那层层珠帘看向了父亲,满眼的凝重。
还未等他说话,单高雄暗中咬了咬牙,遂彻底狠下心来。
“从此刻开始,你也将不再是军中的大校!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宁可跟这女人在一起也要放弃一切的觉悟,那我索『性』就成全了你!”
单老先生这接踵而来的残酷裁决,不仅让单北川感受到了一阵凉意,就连沈佳人也极为震惊。
没想到这老先生的反应如此的激烈,不但切断了这二十多年的父子情,更是狠心剥夺了他一切军中职务!
一时间,她惊慌不已,探出苍白的手去,扯住了男人的衣襟。
“北川,不能这样的,你求求他吧?大不了……我们不结婚了还不行吗?”
单北川没有回应,而是倔强地皱起眉头,缓缓在雨中起身,清冷的眸光和他父亲那凌厉的目光对视,语气平静地开口。
“好,既然父亲您如此决断,我也无话可说。”
言罢,他突然再次朝着单父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父亲对孩儿的养育之恩,挨上一顿打自然是偿还不清。这里给您老人家磕几个响头,就勉强算做是偿还了。今后您老人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孩儿不能为您养老送终,只得祝您福寿安康!”
他磕的极响,额头每次触碰地面,都溅『射』起一片水渍。
单高雄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那沧桑的老眼中,却渐渐开始泛红。
他忙一把推开了撑在头顶上的雨伞,那雨点砸落在脸上的同一时刻,他也老泪纵横。
只是,谁也看不到。
“别再让我看到你,我单高雄也就当从未有过你这个不肖的儿子!”
说完,单高雄冷哼了一声,愤而拂袖离去,身影在滂沱的雨中渐渐模糊。
单北川还在冲着那老人离去的方向磕头,就像不知疲惫一般,沈佳人看的心如刀绞,哽咽说。
“北川,他已经走了……”
男人直起了身子,望着那老者在雨中上车,直至离去。
他面无表情,神『色』平静,更是看不出一点儿喜悲。
“我们进屋去吧,北川。”
沈佳人强忍着心里的酸楚,想要伸手去拉起男人。然而,还没等她触及到男人的手,男人便当着她的眼前向一侧一头栽倒下去。
“扑通!”水花四溅。
“北川!”
沈佳人吓坏了,赶忙上前去拍了拍男人苍白的脸,冲着身后焦急地大喊,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来人,来人啊!”
……
干净整洁的床上,单北川沉沉地睡着。
此刻他赤果着上身,手臂和身上都缠绕着层层绷带,即使已经上了『药』,可却还是渗出了点点殷红『色』的血迹。
沈佳人守在一旁,拧干了盆里冰水中的『毛』巾,整齐叠好,摊开在了男人那滚烫的额头上。
做完了这些,她就在床边坐了下来,望着眼前沉睡的男人,心里的酸楚愈发深重。
单老先生出手真的够狠,他的整个背几乎被打的皮开肉绽,满是血痕。
兴许是伤口淋了雨,已经出现了轻微感染的迹象。再加上断绝父子关系和失去军职这沉重的双重打击,他才会昏过去。
他是要强的男人,心里的情感,不论是悲、是喜、亦或是其他的情绪,他都不会表现出来,脸庞永远是那样的冷峻古板,谁都无法窥见他的真实所想。
或许……在雨中的时候,他的心里一定在哭吧?
心绪沉重地想着这些,沈佳人不禁有些伤感,更多是愧疚。
若不是因为北川执意要和靳绾绾离婚娶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半晌,她从『迷』『乱』的思绪中回神,伸手试了试男人额头上的『毛』巾,只是短短一会儿,又被捂的滚烫。
她连忙将『毛』巾拿了回去,又放入冰水中浸着。就在这时,一侧床上的男人痛苦的咳嗽了两声。
“北川!”她欣喜地叫出了声。
单北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便见到了沈佳人那明明有些泛红的眼圈,但却写满了欣喜的脸。
“你醒了?”
单北川用胳膊肘撑住床,试图想要起身,沈佳人赶紧扶住他,让他靠在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上的层层绷带,刚刚转醒来还有些『迷』茫的脑海,便清晰浮现出了之前在那场大雨中的景象。
单北川想起来了。
他已经被父亲暴怒之下宣布断绝了父子关系,而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众人畏惧敬仰的大校,甚至……连军人都不再是了。
见到他那有些黯淡的眸光,沈佳人心里难受不已,想要安慰些什么,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她真是个罪人。沈佳人失落又自责的想着。
就在这时,手上却被一层温暖所包覆,是单北川正握着她的手。
男人的手因为长期的训练和使用武器,已经被摩出了一层粗粝的茧子,可即便如此,却还是那样温暖。
“无须自责,佳人。”单北川将女人那冰凉的小手握紧了些,那深邃的眸光似乎将她心里的想法悉数知晓。
沈佳人心里本就愧疚,所以男人越是这样说,她心里的愧疚就更甚。
“可是……都是因为我,你才会父子决裂,甚至连军人都做不成。”沈佳人低低的垂下眼睑,面『色』复杂。
“不怪你。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说完这话,单北川那握着沈佳人的手微微一带,便让她落入了怀中。
他将怀中的女人揽紧,冷峻却苍白的脸庞深深埋进女人的脖颈间,嗅着她那淡淡的发丝馨香,那是令他眷恋的味道。
“佳人,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有你,只有你不能离我而去。”
沈佳人心头猛烈的一颤,随即大为动容。默默地用拥抱回应男人,哭着点了点头。
“嗯。不离开。”
……
至此,单北川便留在了戒毒所。
现在的他无官一身轻,没有了繁杂的事务,终于可以安心的陪伴在心爱的女人和女儿身边了。
这天,瞳瞳身子有些不舒服,打电话叫了『药』,却迟迟不来。
沈佳人坐不住了。
“我去看看。”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单北川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单北川出了房间,闯入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有几个医生和护士。
戒毒所里只能够提供戒毒『药』物,却无法提供治疗瞳瞳白血病的『药』物和医疗器械,为了方便,早前单北川特意找了个医护团队驻扎在戒毒所,专门为瞳瞳提供医疗服务。
“为什么还不送『药』?”他蹙眉问那桌前的医生。
往日,那医生对单北川倒是恭敬,可现在他已经是个平凡人了,所以眼中便没有了以往的恭敬,语调也是淡淡的。
“此前患者所服用的『药』物一直没有付钱,所以,麻烦你能不能……”
闻言,单北川顿时恼怒。
“你们是在担心我付不起『药』钱是么!”
“不,这是规定,还望单先生互相体谅。”
单北川忽然明白了。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以前对他倒是恭恭敬敬,可现在听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单大校,个个都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当然,他暴怒的原因并非全是因为这一点,而是这些人居然因为钱这种小事而延误瞳瞳的治疗!
他冷脸从怀中抽出了一张卡,甩到了那医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