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淮被顾老爷子叫进书房。
如果薛绵在,就会发现顾老爷子比起之前,苍老了许多。
他坐在书桌后,拿着报表的手指微微轻颤:“现在顾氏每季度的收益都在逐步下滑,我今天去见了老林。”
“那一批原木料按之前来说,应该是留给我们顾氏的,可是却被人抢走了。”
顾老爷子摩挲着纸张,又否认:“也不能说是抢,只是签订单的事,部门经理不上心,联系的时候晚了一天,让别人捷足先登。”
“那个经理,以为论老林和我的交情,这批原木料绝对会留给我们,但现在老林早就不管事,先前他儿子管的时候,或许还会考虑老林和我的关系,但现在。”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但现在,已经是老林的孙子在做主,我那几分薄面,又有什么用?”
顾淮没有回答,在这个静谧的夜,静静听外公诉说顾氏家具的现状。
“你之前说为我聘请职业经理人,可是顾淮,你看看,人家外人会为你尽心尽力吗?”顾老爷子的声音染上几分怒其不争的愤慨,报表也被他扔到一旁,“你还是不愿意接手顾氏家具吗?”
顾淮垂下眼帘,对于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他的答案也不会变,也无法变。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接手。”
这句回话再次激怒了顾老爷子,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重重拍在桌面,双眼似乎有着怒火:“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现在临南又突然冒出个不知底细的绿叶家具,就是它在跟着我们抢资源!”
“简直像是公司出了内鬼一般,我们上游的进货源,下游的销售渠道,整个生产链都被对方摸得通透,就使劲逮着和我们抢,现在顾氏家具的生存空间一再被压缩,就算这样,你也打算作壁上观?!”
顾老爷子的情绪越来越高昂,却带着一股庞然大物即将崩塌的悲壮:“你不仅仅是欧里斯啊,也是我的孙子啊,为什么就不愿意帮帮我呢?”
眼前的老人有着明晃晃的心痛和难过,尤其是在这个临近忌日的时节,中年丧子丧女丧妻的男人,带着小顾言硬生生挨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而他那时,也在瓦伦丁听到更多的内幕,陪着祖母理清事情脉络。
两家人都过得不轻松。
“外公,我的回答你是知道的,”顾淮低垂着头,只盯着脚下地毯上古朴的花纹,他此刻没有勇气,去直视那双悲伤苍老的眼睛,“我可以暂时帮忙,但无法长期接管顾氏。”
短暂的沉默以后,顾老爷子哈哈大笑,只是笑声里有无尽的苍凉:“好啊,好啊,我顾然安一生都在为顾氏家具奔波,用它娶了你们的外婆,用它养大了你们的父辈,现在晚年了,居然是个无人管的仿佛烫手山芋的结局,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顾淮没有办法安慰他,因为唯一有效的安慰,就是他愿意坐上顾氏家具掌权人的位置,可他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算是。
又怎么去掌舵,控制顾家的前行方向呢?
不过是送给欧里斯,正大光明糟蹋外公心血的机会。
房间被轻轻敲响。
“进。”顾老爷子眼神瞥向门口,看顾言找了过来。
不知为何,今天的顾言看上去没有之前的闹腾,多了一丝稳重感。
“爷爷,忌日还是按照去年的办吗?我刚刚去联系了人,准备三天后的忌日仪式。”
顾老爷子瞧着顾言,却渐渐出神,又快到了这个时间点吗?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话:“辛苦你了,就按去年的来办吧。”
他逼也逼了,骂也骂了,几乎穷尽所有手段,顾言也试着努过力,可他好像真不是个做商人的料。
而且,顾老爷子叹息一声,或许是随着年岁渐渐老去,秦之柔越发不再他面前掩饰锋芒,他再次审视秦家的野心,才惊觉一件事。
以前他是用看孙媳妇的标准,觉得秦之柔不太合适。
但现在,要真把顾氏家具交到顾言手里,他说不定两三句就被秦之柔哄着,让顾氏被秦家掏空,只剩个空壳。
顾言他要是能有秦之柔一半的野心,也好啊。
说到忌日的话题,顾言不免有些沉重,他点点头,声音也弥漫着淡淡愁绪:“好的爷爷。”
“哥,今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还是要回芬兰?”
对于这个问题,顾淮没过多犹豫。
“我会回欧洲,带着薛绵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