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你先与我讲讲你家爷是怎么回事儿,这样到了府上也好诊治,对症下药。”
“哎。我家爷是昨日才被救出来的,一身的伤痕,还被那奸诈小人给下药。昨日原是带着刚被救出来的爷来济安堂找谢大夫您的,可是来的不巧了,我们到这儿的时候,谢大夫已经关门离开了。”说到这儿,那人抹起了眼泪。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离开,让府上的大夫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痕。至于我家爷中的药,却是无能解开,府医说,我家爷身上中的这药,除非有百谷神医在,不然,我家爷只能归西……”
“既如此,那你们等去找百谷神医来解,何必找我?”
“谢大夫,百谷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地之大,从何去寻?更何况,这边境谁人都知谢大夫的名声,您妙手回春,依着边境人们对您的说辞,想必医术是不成问题的。早在几个月前,我家爷出事儿的时候,便有所耳闻。故而……”那人偷瞟了一眼谢夭,观察她的反应。
可谢夭蒙着一层面纱,闭眸不语的样子,哪里摸得清她此刻的心思。
自打谢夭决定在边境开医馆,行医治病之日起,面上一直戴着面纱,边境人没有一个见过谢夭的真容。
“倒是会打算,小心思倒是挺多。”清悦淡泊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讥诮。
车轱辘所行之处,在地上压出一行长长的车痕。
“那你家爷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府医说,我家爷至多再撑一日,若这一日之内,求不来医术高明的大夫……府医还说,我家爷中的什么药他也瞧不出来,像钩吻,却又与天仙子无异,府医也难下定论,只能用银针暂且封住穴位脉络,以防扩散至五脏六腑。”
“似钩吻又似天仙子,看来,这给你家爷下药的人,是位用毒高手。”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谢夭心中起了兴致。
“是是是,谢大夫说的没错,爷的对家府上供养着一位南诏而来的医师。”
“医师?医师鲜少有害人者,何况是南诏的医师。医者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只怕,害你家爷的并非是医师,而是善用蛊虫之术的蛊师。”
“何意?”
“南诏有一部落名苗,苗人善用蛊虫之术,故曰蛊师。能医者行善事为苗医,苗医心怀慈悲,不杀人;然蛊师非也,蛊师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谓心狠手辣。不过蛊师也不能一概而论,其中也有如苗医一样的人。”
“哦,原来如此。”那人了然的点了点头。
“自然,那边也有降头之说。依你方才之言,想来,贵府的对家所供养的南诏医师应当算不得苗医,许是蛊师。只是不知,你家爷中的是蛊还是毒。”谢夭缓缓睁眼。
听了谢夭这话,那人以为谢夭也没有把握能救他家爷,遂急声道:“谢大夫,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将我家爷医治好,事后,我家爷一定以重金回报!”
“世间毒药千百种,我也不敢保证能否救活,再说蛊虫我也只在书本上见过,还从未着手实验。”
“谢大夫……”
“我只能试一试,不敢保证彻底根治。”
“只要谢大夫肯出手,那便是有希望的,我们都是相信您的医术!边境人从不说谎!”
谢夭无声哂笑。
卢府。
“兆总管,谢大夫咱们到了!”
“好。谢大夫,咱们到了,下车吧。”
“嗯。”
谢夭下了马车,抬头一瞧,便见着一朱红大门,上面挂着匾额。
“卢府。”
“哎是是是。我家爷姓卢,我也跟着姓卢,名兆,卢兆是也。”
“你家爷的祖辈可是有在朝廷做官的?”谢夭问道。
在朝做官者住的地方名府,做生意者住的地方名宅,寻常百姓所住的名家或庐。
“有的,只是到了我家爷的父辈便没落了,为了生计,不得不舍弃做官,转行做起生意。”
“士农工商,从上流一朝跌入下九流,也是为难了。”
“只要能活,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是屁话。”卢兆的话里带了三分心酸。
谢夭是能理解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祁霖也是如此。
“那为何后来没有将此匾额更改?”
按理来说,后人若是没有在朝堂做官的,帝王是要即刻收回匾额,不准再用。谢夭如是想到。
“前国主启明皇感恩卢家先辈在朝堂上的变法,故而特允这匾额可再传五代,五代之后,便要收回。”
“那到了你家爷算是第二代了吧?”
“是。”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谢夭的眸子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周围环境,这府内的风光真是别具一格,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味。
“我倒是听说过变法,据传,当年变法闹起了很大的风波,便是前国主启明皇都付出了不少辛苦。”
“前国主圣明。”卢兆慨叹一句,“当今国主却比不得前国主半分!”
“怎么说?”谢夭追问。
“谢大夫,您有所不知,唉,说起来,也是边境消息实过闭塞,离国都那般的遥远,不知也属实正常。现国主颐琰皇不仅强占和亲公主明络,硬封为后;还在登基当日,亲自划出三座城池赠与北疆!”
逸亲王祁琰登基后自称颐琰皇,明络长公主封元逸后。
“什么!”谢夭心头一震,清淡的水眸不复平静。“他怎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谁说不是,论国力,论经济,论资源,论人口咱们与北疆打起来那也是胜大过输!孰料,仗还未开打,便先送出去三座城池!”
“送出去的是哪三座城池?”
“是东南的一处。”
“那里自古以来就是军事要地,他这样堂而皇之的送于北疆,这与被敌人捏住咽喉有何区别?”
“谁说不是。唉!若是启明皇还在就好了,想必以启明皇的雄才伟略,是绝不将那三座城池送出去的!”卢兆愤恨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