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分多钟前,贝苒是真怕云姨去拿钥匙开门,她在紧急情况下将江樾从床上拽起来,然后伸指指了指床底对他说:“你赶紧躲到床下面去。”
闻言这话,江樾整个人懵了,他压低嗓音嗤笑了下,松口:“我为什么要躲床下?躲衣柜里不行么?”
“不行!衣柜不安全。”
“躲床下就安全啦?”
迫在眉睫,贝苒不想和他争论这些,她再次催促:“你快点啊!不然真来不及了。”
“我不!我不躲床下,”江樾声线依旧压低,“再说哪有让男朋友躲床下的?搞得跟偷情似的,那么怕见到光啊?”
他话音还未落地之际,贝苒跳起脚后跟在他脸上轻轻嘬了一口,然后看着他的黑眸,语气焦急地说:“现在愿意了么?男朋友。”
江樾心跳倏地一紧,脸上立马露出惊愣的表情,对她刚才的举动确实没怎么反应过来。
直到听见贝苒又说“你快点啊!不然真来不及了。”江樾这才拉回神来,他低眸轻笑,舌尖挑逗似地舔了下嘴唇,而后撩起眼皮,淡声松口:
“仅此一次。”
“嗯嗯,我知道了。”
她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用手推搡他动作搞快点,态度还极其敷衍地应。
最后江樾还是乖乖的躲在了床底下,他个头高,整个身躯不得不委屈地蜷缩着,脸上的无语和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
起身去开门前,贝苒对他再次警告:“不准发出响动,知道么?”
“......昂。”
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几乎全栽她身上了,还不敢反击报复。
......
此刻现在,床底下,江樾面对一片漆黑的周围,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要是知道她周叔他们今天这个时候回国,他打死都不敢多留。
也不至于沦落到躲在床底下。
......
贝苒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们在客厅说的什么话,江樾在床下听得还算清楚。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失,约莫有六七分钟,江樾忽听贝苒脚步声愈发的快,还听见云姨对她说:“我还是进来帮你换吧。”
贝苒连忙拒绝:“不用了,我知道怎么穿。”
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先进来的是客厅的光线,紧接着是关门和扣锁的声音,随后是大片白炽灯瞬间照亮整个卧室四周。
贝苒心跳声有点快,手里抱着几件新衣服背对着门重重松了一口气,她抬脚走到床边将衣服放下,然后蹲下身伸手撩开床单,就见江樾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两人隔空对视三四秒,贝苒自知有愧地安慰,声音温柔:“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还要在床下躲多久?”江樾松口,语气实在委屈,“我这样蜷缩着身子很不舒服,知道么。”
贝苒苦笑,语气小心:“估计.....要很久。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江樾呵笑一声:“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我真没开玩笑。”贝苒这会儿还委屈上了,“主要是.....他们刚下飞机回到家,不可能那么早睡的。其实我比你更心慌,更想让你早点回家。所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们睡了。懂么?”
“......”
江樾无话可言,半晌,他动了动身子,忽然说:“我渴了,我要喝水。”
“啊?”
贝苒愣了下:“现在么?”
此时江樾无语得已经不想做任何表情了,他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没说话。
过了会儿,贝苒出声拒绝:“不行!”
江樾:“?”
贝苒想了想,语气坚定道:“万一你要上厕所怎么办?我可没哆啦A梦那样有法宝把你神不知鬼觉的输送到卫生间。所以....你只能忍着。”
闻言有道理的话,江樾忍不住笑了,而后喊她:“贝苒,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
“什么?”
“虐待!你不仅让我躲床下,还不让我喝水,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贝苒蹙眉心想——这也算虐待?我又没拿绳子绑着你,怎么就算虐待了?
紧接着,听见江樾又道:“我严重怀疑你是蓄谋报复。”
贝苒压低嗓音,立即反驳:“我哪里蓄谋报复了!再说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今天回来,而且躲在床下也算虐待么?我有拿绳子绑着你么?没有吧?”
“......”
江樾这下无言可怼了:“算了,我说不过你。”
话音刚落地,房门骤然被敲响,两人神经瞬间紧绷起来,眼神立马变得不再淡定,就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紧着就听见云姨喊贝苒:“苒苒,衣服合不合身?需不需要我进来帮你?”
“不用了!”贝苒忙起身应道,“我马上就换好了。”
“.....那你快点。”隔着门板简云说。
“嗯。”
应完,贝苒重新蹲下身对着江樾警告:“你不许偷看。”
江樾轻扯嘴角,笑得很是意味,他挑眉,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偷看’指的是什么?”
贝苒脸一红:“不管指的什么,你都不许偷看。不然.....”
“不然怎么样?”
“......没什么。”
江樾笑,没再接话。
对他警告完,贝苒掀下床单挡住他的视线,而后开始忙碌自己的事。
而床下,江樾是不可能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听着上方的动静,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19:25分。而后,他点开微信刷了下朋友圈,朋友圈好友动态实在没意思,便将手机摁灭揣回兜里。
忽地,一双细白的小腿垂了下来,江樾心跳倏地一紧,眼睫不淡定的眨动了下,脸颊还莫名的泛起了几分晕染。
但仔细一看,女孩右腿袜子上方皮肤处露出一点类似纹身的东西,至于遮盖的是什么样的图案,他不得而知。
不一会儿,床单帘子再次被撩起,贝苒穿着浅蓝白的中长裙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脖子上戴着的小海豚项链吊坠,随着俯身的动作,离白皙肌肤稍稍悬空了一点。
她露出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笑着对江樾说:“我很快就回来,你可千万别发出动静,知道么?”
“.....嗯。”
见床单掀下来,江樾似是想起什么,急忙出声叫住她,贝苒伸手撩开床单,俯身看他:“怎么了?”
江樾欲言又止三秒,问:“你右脚踝上的纹身是什么?我能看看么?”
贝苒瞬间愣住,她身上确实有纹身,是高一那年逛街的时候路过一家复古,很有个性的纹身店。当时她只是抱着进去看看的心,但没成想到,头脑一发热就给自己整了一个。
到至今,她身上有纹身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去世已久的妈妈也都不知道。
静默须臾,贝苒黑漆漆的眼睫颤了颤,重新找回笑容应声好。她站起身将裙摆夹在两腿间,然后重新蹲下来把右腿上的袜子抹下来一截,露出纹身给他看。
脚踝边上果然纹着一个不大也不小,简单不复杂,而且挺特别的黑色镂空太阳。
看着还挺好看的。
“什么时候纹的?”他抬眼问。
“高一那年。”贝苒如实道。
江樾以为贝苒是那种清冷又听话的乖乖女,实际上是乖得没边的少女,同时也没想到她身上居然会有纹身。
不过也是,纹身这东西大多数人身上都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但现在看来,江樾得重新认识一下这只背后有着乖戾一面的小白兔,他松口又问:“怎么想起去纹纹身?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没有。”贝苒说,“一开始我只是抱着好奇心进去看看,后来头脑一发热,就给自己纹了一个。”
“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贝苒又说,“以前觉得有纹身的人都挺流氓的,但现在觉得有纹身是件很酷的行为。虽然纹的时候很疼,但纹完后就不觉得了。”
江樾看着她:“你知道纹太阳的含义么?”
“知道,是向阳而生的意思。”贝苒想了想,语气平静道,“我记得那个纹身师姐姐说,把太阳纹在身上不仅能掩盖以前的自己,还代表对爱情的向往和热烈。”
向阳而生。
隐藏过去的自己,从中奔向光明。
“那你呢?”贝苒温和的声音将他思绪短暂拉回,她伸指指了指问,“你右手食指上那个‘Y’除了‘樾’的首字母,它有其他含义么?或者说你纹的是——你什么时候纹的?”
侧身躺久了,江樾翻过身仰面躺着,修长的双腿半立弯曲着。
他漫不经心抬起右手看了眼食指上的纹身,而后用手臂枕着脑袋,身体稍稍舒缓了些后,他扭头对上她黝黑又澄澈的眼眸,松口悠悠解释道:“其实没什么含义,就单纯觉得这个字母好看而已。再说我不是找人纹的,我是用圆规沾着墨水自己扎的。”
“自己扎的!?”
回想以前读中学的时候,班上也有好几个男生为了装逼耍帅拿着圆规沾点墨水往自己手臂上和手指上纹些字母,和一些喜欢的符号。
但现在,贝苒对江樾自残行为确实有那么点震惊,她笑说:“你对自己挺下得去手的。”
江樾看她一眼,淡声:“彼此彼此。”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被对方相互逗笑。
笑了会儿,江樾说:“你挺会接的。”
“我也觉得我挺会接的。”贝苒笑回道。
—
不知不觉间,他们前后加起来聊了已有十分钟左右。
就在这时,房门忽地被敲响,两人神经再次紧绷起来,紧接着就听见周叔的声音很快地传入进来,他问:“苒苒,我和你云姨要出去吃点东西,你要一起么?”
扣扣扣——
“苒苒?”
一听周叔和云姨要出去吃东西,屋里两人像是看到光明般相继对视一眼,贝苒激动着心赶忙回道:“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快去吃吧。”
“行吧。那我们走咯?”
“嗯,好!”连声应完,贝苒站起身,胸口重重的松上一口气。
这时,江樾蠕动身躯从床底探出半个胸腔,下一秒被贝苒低声制止:“你等会儿再出来。”
江樾两眼不解地,抬头看着她,没说话。
隔了有两分钟,‘砰’地一声,听见关门声,贝苒这才让江樾完完整整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江樾身躯笔直地站着,他低头垂眸,用手随便拍了几下衣服上的灰尘。
而后撩起眼皮子刹那,就见贝苒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她那双生动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抱歉感,仿佛在看一个十分平常的人。
对视半晌,江樾视线不禁地从她眼睛、鼻翼、嘴唇、颈脖、一路划到她凸得明显的胸脯上。他软软的舌头穿过齿牙间顶了顶左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分明的坏笑,似乎在打什么心思不纯的主意。
就在他迈动脚步之际,贝苒下意识用双臂捂住胸口,转身背对着他,她脸红心跳,带着格外紧张的语气出声质问:“你,你要干什么?”
迈出的脚步驻足,江樾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松口:“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我送给你的项链。”
“看项链就看项链。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的胸看?”贝苒脸颊红得不行,同时对他的话压根不信,因为刚才他面部表情动作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不是,我.....”江樾捂额笑了笑,然后掩盖已被揭穿的事实,对她解释道,“你得相信我,我真的是在看你脖子上的项链。再说——”
他舌尖不自觉舔了下唇瓣,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在心里完整的说了出来——再说,你胸的又不是特别很大,看上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沉默数十秒,贝苒脸颊上的晕染似乎褪了不少潮红,她淡定出声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你换呗,又不是没见你换过。”
对他脱口而出的话,贝苒立即放下双臂,转回身对面着他,她忍着想骂人的心,道:“你在这里我怎么换?”
江樾挑眉,故意逗她:“你刚才是怎么换的,现在就怎么换。怎么,需要我帮你换么?”
“江樾!”
即使忍着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这样逗弄,她一声怒吼并未吓到江樾,反观这人还冲她挑衅似地挑了挑眉,像在说——我真不介意帮你换,不如试试。
女孩脾气硬不过六七秒,声音瞬间软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一副委屈又病态样。说话时,语调里含着茶里茶气的口吻,她说:“我感冒还没好,你不是说如果我再生病的话,你看着会心疼的。”
以为自己已经很茶了,没想到江樾茶起来,像被林黛玉附了身似的娇弱。
他夹住声带,语气里满是委屈地说:“姐姐,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可你刚才那样真的好凶啊,我这颗小心脏都被你吓出病了,估计要喝两三个月的药才能好。”
“......停!”
贝苒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矫揉造作,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快接满一盆了,她挪动步子伸手拿起床上的睡衣抱在怀里,然后对他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说:“江小姐,您这茶言茶语的功夫我实在比过,您慢慢茶,我去卫生间换。”
转身刹那,白皙膀臂忽地被一只手拽住,紧跟着就听见江樾恢复正常的声音,说道:“你换,我出去。”
两三分钟后,贝苒换好睡衣开门出来,就见江樾拿着个手机,姿势恣意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后者闻见动静,眼皮缓缓撩起来,他嘴角不禁勾了勾,出声打趣:“原来你换衣服那么快啊?我以为要十分钟呢?床下没人吧?”
“......”贝苒热脸一红,旋即轻咳一声,反打趣道:“床下如果有鬼,我一定请个道士来家里驱赶。不然日后这只鬼会无法无天的,难以收拾。”
江樾收起手机揣回兜,他不怒反笑:“看来这只鬼不能再魅惑人了,不然这人呐,会越陷越深的,甚至无法自拔的,往它身上扑。你说这鬼是拒绝呢,还是不拒绝呢?”
贝苒接道:“毕竟我又不是鬼,我怎么知道它会不会拒绝,难道你是鬼么?”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江樾嗤笑一声,点点头道:“行。”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越过茶几来到她跟前站定,贝苒眨动眼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江樾看她有如此举动,忍不住笑了,同时也知道她心在期待着什么,但他偏偏不如她的意愿:“去把厨房垃圾桶里面的外卖提给我,我顺便带下去把它扔了。”
“.....哦。”
不一会儿,贝苒从厨房提着垃圾袋出来递给他,说:“麻烦你了。”
江樾接过手,松口说了句:“走了。”
“那我送你出去。”
贝苒加快步子替他打开防盗门后,江樾提着垃圾袋往外走了没两步,他突然转过身,伸手扣住她后脑把人往前趔趄了一下。
然后,他俯下头将唇瓣快速的贴了上来。
“唔......”
瞬间反应过来,江樾的吻就已经结束了,贝苒睁大双眼愣在原地,心跳声愈发的快,头前是他磁性又低醇的嗓音。
他说:“这是你让我躲在床下的代价,我必须得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