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们想要这些体弱的人病情好转,那么就需要重新斟酌药方,当然,并不是让你们开一个全新的方子,你们可以在原有药方的基础上进行删减、调整,开出更适合这个病人身体状况的良方,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
拿来主义并不会让你们成为合格的医者,一个弄不好,可能还会成为庸医,成为害人的刽子手,这种结果,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看到。
学生们都沉默了,谁不期盼着自己是被百姓信赖的名医呢,庸医,真是个刺人的字眼。
林音的课程就在这样相对压抑、严肃的情境下开始了。
一天的课下来,林音还好,就是嗓子说的太多有些干疼,学生们都是眼冒金星一脸的晕头转向离开的国子监,看着他们这生无可恋的样子,真的引起了太多人的好奇。
不出所料,第二日的课,在课堂门外就有不少观摩的、路过的、好奇的……,打着各种幌子驻留在门外的太医、夫子,就连太医院院正也来凑热闹。
林音没有关注外面的声音,先从上节课内容提问开始,继续了今日的课程。
半日课程结束,学生们去吃饭,林音到门口看见还在这儿停留的诸位大人,淡淡的问:“各位大人今日这是来监督我授课?有何指教?”
众位太医相互看看,有志一同的将院正给推了出去,院正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转过头露出一脸的善意微笑:“公主,您这课程是药方解析,真的很有深度,这种药方重组的能力大部分是行医多年,才会根据经验试着完善,
但要真的讲解为什么要这样改,估计十个里面有八个是解释不清楚的,都是经验之谈,而你现如今就能到达这种将药方研究透的地步,还愿意倾囊相授,确实是后生可畏。”
林音虚心的接受了夸赞:“我的师傅姓齐,我所有的知识都有赖于师傅的倾囊相授,若不是他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京都,现如今的课件深度一定不仅于此。
可惜,我到底还没学到师傅的精髓,不过是略同皮毛罢了,这次在分解药方时,又一次将原有的知识过了一遍,有了更多的心得感悟,受不得大家的盛赞。”
这些话说的,太医们都觉得耳根发热,他们是能做到药方重组,但若是让他们讲解药方,绝对不可能分析的如此透彻,
更何况林音在讲课过程中,除了课件上的内容,也会有延伸,举一些具体实例,不仅更加吸引人,也能发现实际应用时灵活多变的重要性,在这一点上,他们承认,远不如矣!
前有刘医女,现有林音,两个女子将一众大老爷们儿的傲气打击的七零八落,既然前面是自己自大,现如今还有几个月时间让他们完善自己的课业,自然谁都不肯认输,立马回去开始检查核对自己的课件。
太医院院正看着现如今大家的状态,很是满意,同样的,危机感也更加强烈,不得已,四五十岁的人了,也开始了学习。这一回,连太子都听说了,不由得笑的开心。
林音是和太医院秦太医的授课是同时进行的,上半日是她的药方解析,下半日是秦太医教授的把脉脉象,相比较于林音的课,秦太医的课程进度就很不错。
一个多月大部分学生就能分辨出脉象是健康还是有疾,虽说有时在病因上有误判,但能知道是有问题的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两个月后,比较常见的疾病他们就能精确地通过望闻问切来确诊,再与林音针对于药方解析的内容去核对,受益匪浅。
第三个月,秦太医的课程面临着结课,秦太医对这批学生很满意,有基础,有韧劲,能吃苦,不错,不错!
林音这边的授课进度却比她自己预估的缓慢很多,原本她的课只有三个月,可是学生们却无法完全吃透,而这三个月也只是教授了二十几张药方,她原本可准备了五十个药方呢,按照这个进度,根本完不成。
林音也是一筹莫展。
还是太医院院正提议:“公主啊,现在临近年关,风寒、风湿等等疾病高发,不若建议朝廷组织大家义诊给这些孩子们练练手?
有我们这些太医,再从京中医馆里借调几个大夫给孩子们把关,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不过……”
林音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但听到院正的未尽之言,不由得向他看去:“院正大人是有什么顾虑?”
“医馆的医生容易调配,但义诊的常用药材怎么办?都是国库出不可能,太医院里药材不多,有毒性的药材都是不会准备的。
京中药铺出了大夫就不会愿意再给药材,总是不能逮着一只羊毛薅不是。”院正大人很是头疼。
关于银钱上,林音虽然有不少,但是若是义诊,至少半个月,那这药材的需求量太大,她也负担不起,“大人,容我回去想想,也跟我七哥商量下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筹措银钱。”
院正大人点头,“老臣也回太医院的御药房查下,若是有哪些药材不常用,宫中备用量足够的,能调用出来的种类和用量会做个统计,不过若是真要调用还需圣上发话,这个还要辛苦公主了。”
林音很认真的对他行了一礼:“多谢院正大人。”
谈论之后,林音没有回公主府,而是直接去往贤王府。在去的路上,她没忍住询问空空:“这在蓝星的历史上有没有类似于这样的处境?他们的文件中可有记录过应对方案?”
空空扫描了半天,“没有搜索到相关记录!”
林音一筹莫展,这银钱到底去哪里能筹措到?
“要不发个消息问问古教授?图书馆查不到的有可能他有什么好建议?”空空提议。
林音一想也是,“那你代我给古教授发封信说说如今的情况,看看他有什么建议吧。”
说话间也到了贤王府,守门的侍卫看见她连忙行礼:“公主回来了。”
“我七哥可在府中?”
侍卫摇摇头:“今日王爷出府至今还未归,公主有事?要不问下林总管,看看去找下殿下?”
林音摆摆手:“无妨,我在府中等等便好。”
林音走进贤王府,离开也没多久,但感觉上却又觉得好似很久,在府里慢慢的逛着,逛累了便到了正院的前厅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侍女便送上茶水点心还有果盘,林音虽说心中有事,但一点儿也没妨碍享受口腹之欲。
“音音,古教授回信了。”空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林音将意识沉入教学室,点开古教授的录像。
“林音,这种集资的事自古以来一直都有,但是能否集资成功就要看你们那边的人重视的是什么,像我们这里,有些需要捐款的,以拍卖的形式进行募捐。
大概的做法就是,邀请一些名流商贾,还有大家族,这些人很是重视名声,大家拿出自己比较贵重的物品进行拍卖,拍卖所得的善款就可以捐出去了。
这些人虽然花了超出物品本身的价钱,但是东西有,钱财虽花了不少,可是也有名声上了报纸新闻,对于他们的公司集团有着正向宣传的意义。
若是运气好,捐款最多的还能跟当地政府负责人共进个晚餐,阐述下自己公司的蓝图,能得到些政府支持那就是意外之喜了,所以每年的这种拍卖会,想要参加的人都是趋之若鹜,有时候门票还能卖出高价呢。”
林音沉眸思索:“若是我们想要办成这样的拍卖会,首先,要让巨商富贾愿意参加的理由是什么?
再者,买下那些价值不符的商品是为了扬名,蓝星有那么些手段可我们这儿没有,那要如何做?给巨商富贾一些便利,什么样的便利才有吸引力又不会培育出国之蛀虫?
这几点若是不解决,集资就推行不下去。”
想到此,林音怕自己忘记,便扬声道:“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不多时就有侍女将一套笔墨纸砚送了过来,林音便开始将思考到的问题逐一记录下来。
林祁煜回府时在门口侍卫那里知道林音来了,便直奔书房,但看书房里并没有烛光,拉住一个侍女,问道:“公主是不是还在府中?人在哪里?”
侍女恭敬回道:“在府中,在前厅呢。”
林祁煜提腿改道前厅。
进入前厅时林音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纸张想着什么,他没想着打断,轻手轻脚的走到旁边,便看到了纸上列出的五点问题。
逻辑清晰,只要看这些问题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音音,可是缺少银钱了?”林祁煜轻声的问。
林音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七哥回来了,不是我缺少银钱,而是义诊没有钱。”
“义诊?好好的,怎么想到要义诊了?”林祁煜好奇。
“这批医学生把脉、药方都学的差不多,但是针对药方要根据病人不同进行细微的调整,大多不得其意,但是你也不能说是错,只要断症没有问题,只给正规的方子也是可以的。
但是若能根据病体的不同进行些微调整,效果会更好罢了,可他们现在不得其门而入,我的课程在这三个月只学了一半,进度太慢。
医政大人建议这些学生最好参加一次义诊,初步定下十五日,除了太医院不当值的太医,京中医馆也会给些大夫来帮忙把关,避免误诊。
大夫是没问题了,可是,义诊需要药材,药材要花银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医正大人已经回去盘点御药房可调用的药材,那其他的呢,
既然是义诊,常见病症的药材怎么着也得供应得上才行,不说药材免费,至少也要比正常医馆的药价便宜个三四成,这样才是义诊,否则就成了卖药的了。”
“音音这次回来是想要七哥去找父皇要银子?”林祁煜问。
“原本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现在有更好的点子,可惜,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要如何解决,若是七哥有办法,那我们就不用强求父皇拨款了。”林音实话实说。
“什么问题这么难,看把音音给愁的。”林祁煜笑着打趣。
林音将写下问题的纸张递给他,林祁煜仔细看了看,“问题咱一个一个来看,名流商贾看中的是民心,因为要做生意,百姓有着好印象生意自然也会好,
世家大族看中的却是掌权者的喜恶,这部分需要父皇和太子出力,毕竟他们本身就与官场息息相关。
若是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钱,商贾嘛,朝廷张贴一张捐款表彰告示,若是捐款最多的,由父皇赐予积善之家的牌匾就已经是特别有面子的了,足够应付他们。
麻烦的是世家大族,御赐牌匾并不够贵重,赦免令牌分量是够,但轻易不能舍,容易留下后患,官职更不可能,那是灭国之兆,其余的我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愿意掏钱。”
林音仔细想了想,问:“七哥,我记得前段时间父皇赐给刘医女两个摆件,据说当时在圈子里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你说,若是拍卖物里有宫中的物品,价格上……”
林祁煜摇摇头:“不妥,宫中是可以拿出去一点拍品,但不能贵重,更不能算是皇家意志,否则一旦多了几次集资,宫中东西在宫外泛滥也不是好现象。”
林音皱紧眉头:“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能放弃世家大族这些重量级肥羊啊!”
“要不,捐款最多的若是世家,就有父皇赏赐一件珍品作为表扬,若是商贾,就由父皇亲赐牌匾,如何?”
林音眼睛一亮:“这样就能把所有羊毛一起薅了,这个主意好!”
林祁煜道:“走,咱们回书房,把咱们的这个想法写成折子,明日早朝后我先找太子殿下,再去找父皇请旨,这是件好事,我相信父皇不会拒绝。”
兄妹俩人很是激动地转战书房,直到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