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祁煜将段家人领到会客厅,大家分别落座,林祁煜自是坐在了首位。
下人奉上了茶水点心后便退了下去,林祁煜吩咐道:“去请公主过来吧。”
林音没想到段家到的这么早,刚用了早膳,听下人传话过来时还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过来了?”
传话的侍女偷笑道:“不止呢,段大人,段夫人都来了,还把聘礼都抬来了,浩浩荡荡的,怕不是有好几十台呢。”
林音瞠目:“这么急的吗?”
“王爷请您过去,您……”
“我换身见客的衣服便过去,你先去前厅侍候吧。”林音道。
侍女退下,竹香和梅枝连忙去翻箱倒柜,准备找身漂亮又不失气派的衣裙,把林音都逗笑了。
“不用这么紧张,外出的衣裙就行,太过隆重我们就落了下乘,我又没恨嫁。”
竹香一想,也对,便翻出了一套天蓝色的襦裙,很显气色,绾好发,就插上两支发簪,简单却并不寡淡。
收拾齐整,主仆三人去往前厅,人还未到,便看见前厅众人的气氛很不错,段玉萧往日的稳重也有些许急躁。
林音进门,给林祁煜和段家夫妇行了礼,跟段玉萧行了个平礼,便坐到了林祁煜的下首。
今日既是商讨她的亲事,那这种场合她只要做个吉祥物便好,其余的自有林祁煜做主。
林音淡然的品着茶,听着他们有来有往的商业互吹,面上不动如山,既没有听自己婚事的羞赧,也没有被人打量的紧张,崔家大嫂看着就更加满意了。
够沉稳!
岂不知这是个大大的误会,林音对婚事没有太多的期盼与向往,现在人在这里坐着,脑子里想的却是最近古教授刚从一堆古书中翻出来的一副药方。
药方是针对疫情的,但是针对什么样的疫情古教授没有查出来,这个药方给到她一是让她确认此方是否可用,另一个则是以备不时之需,
蓝星那边的病毒不论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被消灭彻底,古教授想实验都找不到病毒源,只能寄希望于这边。,
知道自己今日就是来做吉祥物的,林音便将心神花费在研究分析药方上了,那副严肃的样子在外人眼中就是端庄。
林祁煜对林音那是特别熟悉的,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妹妹在走神,也就没有打断她的思绪,大家一起谈论婚礼事宜。
段大人对着林祁煜道:“王爷,原本公主的婚仪由夫人去定的,但公主是在您的府中长大,王府里也没有女主人,所以只能下官来与王爷磋商了,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段大人哪里话,您不嫌弃我们礼数不周便好,此次前来您这直接将聘礼抬了来是想将三书六礼几步合成一步,直接从请期开始吗?”林祁煜问。
段崔氏推了推段大人,段大人不太好意思的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张封帖,有些不好意思:“夫人合八字的时候顺便让高僧帮忙选了几个日子,您看看?”
语气中有着几分小心翼翼。
林祁煜一脸的莫名,打开帖子一看,脸色便有些沉,“难怪段大人态度如此谦卑,原来根由在这呢,
您这里面四个时间,两个在今年,两个在明年,最晚的也不过是明年九月,现如今都已经八月了,满打满算都不过一年时间,您不觉得有些仓促吗?”
段大人底气更是不足:“王爷息怒,玉箫年纪大了,我们也希望他能早些成婚,儿女什么的倒是不急,总归希望他身边有人陪伴,
您放心,若是建了公主府,玉箫与公主住在公主府我们是完全赞成的,若是公主愿意与我们生活在一起,那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公主的,公主还是想行医便行医,我们绝不干涉。”
林祁煜缓了缓火气:“音音公主府的位置已经选好了,虽说有点偏,但是占地不比我这王府小,离我这里不过一盏茶的路程,
父皇说是在我们去南越的期间吩咐内务府兴建的,前几天我曾去看过,景色布局都不错,只待我们定下婚期,父皇就会下旨赐府了。”
段大人一脸的期盼:“那王爷要选的日子……”
林祁煜有些无奈:“明年五月的这个吧,九月正是炎热的时候,那一身婚服珠翠的太过沉闷,五月天高气爽温度合适。”
段大人和段夫人一脸喜色,“那就定下来了?”
林祁煜点头:“成婚当日,音音从王府出嫁,在段府拜堂成亲,三日回门后,他们再搬去公主府,你们看可行?”
段大人连连点头:“谢王爷、公主给我们家体面,前面几位公主出嫁,都是从宫中出嫁,在公主府拜堂的,能在段府拜堂,属实是意外之喜了。”
“给你们体面是想要你们能对我妹妹好一些,音音自小是放养着长大,性格开朗,受不得拘束,日后还望多多体谅。”林祁煜说的很是诚恳。
两家会谈颇为成功,林音最后只是知道了成婚时间,这次任务便结束了,段家人风风火火浩浩荡荡的过来,走的时候是兴高采烈,外人一看便知这门婚事成了。
这个消息京城各大世家也都很快得到了消息,何大人听闻很是后悔了一番,觉得自己下手太晚,他还在找合适上门说亲的人呢,段家就把聘礼都抬过去了。
何忠成到这时候才知自家父亲还有这心思,笑道:“爹,我跟公主不是很熟,最多算是认识,更何况公主性子坚韧,也是受不得气的,您看她与郑家的婚事便知,
你儿子我性子绵软,若真与公主成婚,怕是婚后会被公主嫌弃,到时候家宅不合便有违成婚本意了。”
“那段家也不见得比咱家好。”何大人有些不忿。
“但段兄足够出色啊,当年他就比同龄人早了三年考上进士,也是我们这些勋爵人家里最小入仕的,他若不是喜欢上公主,那绝不会断了自己的青云之路而尚公主,他比我值得。”何忠成很中肯。
何大人有些无奈:“你呀,最是通透,可你这婚事怎么办?你今年也是二十三了,怎么就没有心悦的女子吗?
不用非要高门大户的小姐,书香门第也好,平民之家亦可,只要身家清白的好姑娘,咱家一定会珍之重之的。”
何忠成摇头:“父亲,咱家又不只有我这么一个儿郎,我这身子骨大家都知道,以后即使有了子嗣又如何,会有很大的几率遗传给下一代的,与其害人害己,还不如就让我潇洒一生,岂不美哉?”
段大人……
段夫人……
郑将军府
郑景元在书房里写着大字儿,几年下来,这书法是越发有些模样了,但是模样是好,但没有自己的风骨特色,他看看,叹了口气,不满意。
换上一张宣纸,刚写了两个字,便见贴身小厮进门,恭敬道:“公子,十公主已经回京,今日段家夫妇携段玉萧公子,带着聘礼上门求娶,在王府中停留了半日之久,出来时满脸喜色,聘礼被留下了,看来婚事是定了。”
郑景元看着宣纸中间那一大坨墨渍,将笔放下,收走了写坏了的宣纸,声音虽有些艰涩,但语气很是平静:“我知晓她会嫁人,但没想到会这么晚才议亲,也不曾想到会是段玉萧。”
小厮有些担忧的道:“公子……”
“其实我也应该可以猜到的,段兄本就出色,当初第一次见面,毕肇庆不喜她特立独行还是个学医的,语气态度中多有不敬,
但段兄却对公主颇为欣赏,那时候我还庆幸是自己抢先一步,否则段兄才是那个更适合公主的人。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间,他们到底还是走到了一起,缘分啊!
回头多注意一下他们的婚期定在何时,若是送来了请帖我自是要上门恭贺的,若是……,那我就请别人代送一份贺礼也是应该的。”
小厮退下。
郑景元看着桌面上新换上的宣纸,又看看笔架上的笔,半晌后,摇摇头,到底是没有继续写字,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到窗边的榻上看着,至于是否读了进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婚事一定,贤王府开始忙碌了起来,床榻、箱笼、柜子、碗碟、桌椅、头面、银钱、铺子……
林音看着院子里日益增多的物品头有些大:“七哥,公主府里不是桌椅板凳床榻屏风梳妆台都是齐全的吗,怎么这还有这么多要带着的?”
林祁煜难得冲她瞪眼:“公主府里的摆设那是本身就要配好的,这些,是你的嫁妆,即使用不上也放在库房里镇宅,嫌什么多?
你看看这弦丝雕花架子床可是正经的檀香木,睡在上面有淡淡的清香,可不是公主府里那普普通通的红木架子床,做工一点儿都不精致,
再看看这梳妆台,檀香木做主体,青玉做面,多好看,公主府那个随随便便的雕了几朵花的哪能跟这个比,……”
林音双眼无神的听着林祁煜如数家珍,心里腹诽:“日后自家哥哥的女儿有福气了,这把嫁妆安排的多明白啊!”
难得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今日这样的滔滔不绝,林音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清点嫁妆,“哥,我记得嫁妆一般是六十四抬吧?
郑家送来的聘礼是四十八抬吧,再加上这些,六十四抬装不下。”
“谁说嫁妆只能六十四抬的?这只不过是个全抬,想要多置办些也没问题,我准备给你备上一百二十抬,风风光光的出嫁。”
林音笑道:“给我准备这么多嫁妆,那哥哥准备以后给自己的夫人准备多少聘礼呢?”
“放心,一定也凑上全抬的聘礼,我一个王爷出手可不能太过小气。”林祁煜也顺着她的话说。
嫁妆登记好了,搬到了专用的库房中,待到成婚时直接从这里往外搬,方便也不容易出乱子。
忙忙碌碌到了年关,林祁煜与林音进宫吃了顿没吃饱的年夜饭,皇上赏了不少金银玉器给各个子女,吃过年夜饭,兄妹二人回到王府又来了一顿宵夜。
齐大夫和沈毒王在府中一起守夜,高老早就被儿女接回了府中阖家团圆去了。
又是一年安稳度过,林音年过二十,是真的长大了,元宵节后,朝廷开朝,林音和两位师傅就在府中研究那个疫症方子,林音之前一直没弄明白的缘由是这张方子里有几味药是有毒的。
自古以来都是良药配良方,毒药出毒方,没听说混用的,因此三人凑在一起集思广益,还真把这个药方的原理分析的八九不离十。
几人无不感叹这个医者的胆大与奇思妙想,在推演之下确认这个药方没问题,但是针对何种病症还是推算不出,但是对于一般病毒性的病情有遏制与治疗的效用是没错的。
“药材是很常见,但要是以预防为主,那最好是容易分发的,汤剂要煮要熬比较慢,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药丸子。”林音提出。
沈毒王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齐大夫也想着试试,接下来大家经常能在王府周围闻到浓重的汤药味道,真是——不好闻。
但是又能说什么呢?只是王府的柴买的越发的多了,倒是让樵夫很开心,收入增加了啊。
几人研究了好几天,弄废了十几锅药材,终于制成了药丸,将药丸子的药方重新记录,林音将这个方子也传给了古教授一份,
古教授按照方子竟也制出了失传已久的药丸子,虽说蓝星用不上,但是可以写到论文里发表,也是一项了不得的学术成就呢,可惜,没有病例佐证,否则就更完美了。
时间就这样晃晃悠悠到了五月,五月初皇帝下了旨,封了林音为和嘉公主,从一品,赐了公主府,赏了不少珍奇古玩,皇后也跟着皇帝送了赏赐,帝后都给了,那些嫔妃们也多多少少给了些,这样一下子就多了六抬嫁妆。
一百二十抬是整数,多了这些怎么办?最后林祁煜将类型差不多的挤挤压压分散着塞进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