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昌州城那边,顾家叔侄送来战报,他们打退了一次流民叛军的攻城后,流民叛军驻扎在离昌州城百里的地方,双方暂时成了僵持状态。只等朝廷能派出援军的话,就可出兵击溃叛军。
朝廷官军一直被叛军压着打,忽然听说昌州城能连着两次打败叛军攻城,若有援军还敢出城反击,朝廷中立时一片欢欣鼓舞,就连宪宗也不由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他命人往昌州城送了一批赏赐,特别指明给顾清韵赏赐了一箱各色锦缎布料和一盒子首饰。
宪宗还叫了夏天弃进宫,吩咐他加紧准备,若能一举将潘豫所率领的那点人马找出来灭掉,待到庆功宴之后,就能赶去昌州城接替顾家叔侄。待到打败叛军,夏天弃就能直接带着封地圣旨赶到崇州那边去,接管自己的封地了。
夏天弃露出一脸喜色,说军中探子已经打探到附近山中有藏人迹象,正在核实。
走出勤政殿,他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眼中已经是一片冰寒,尤其是碰到安福在带着人送了要赏赐给清韵的首饰给宪宗过目时,他看着那一盘子珠光宝气的首饰,只恨不得砸个稀巴烂。
安福没注意夏天弃的眼神,看他一脸轻松地从勤政殿出来,连忙行礼问好。
“安大总管辛苦了,父皇身边,多亏有了你啊。”
“王爷说笑了,奴才只会些伺候人的本分,哪里当得起辛苦二字。圣上常说王爷替圣上分忧了呢。”
夏天弃笑笑,走下勤政殿,刚走到殿外,一个小太监溜了过来,下跪行礼,“奴才见过王爷。”
夏天弃看着这有点陌生的小太监,“免礼,起来吧,你是哪里伺候的啊?好像看着有些眼生呢。”
那小太监爬起来,“小的是七殿下身边伺候的。”
七殿下?
夏天弃才想起夏竑还在宫中,这时候夏竑身边的小太监来见自己,显然是夏竑要找自己了。当初离京时,夏竑还找自己结过盟,虽然在夏天弃眼里,那个盟约,不过是为了稳住夏竑而已。但是,想到当年,在所有人都要看着清韵死的时候,只有夏竑为清韵求了一句情。
清韵总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夏天弃不在乎什么因果报应、神佛鬼怪之说,但是,夏竑到底是为清韵求情过的……夏天弃到底还是停下脚步,“七皇弟还好吗?”
小太监红了眼眶,若不是顾及此处离勤政殿太近,不敢丢了规矩,也许他都想哭了,“七殿下过得很不好,宫里这些奴才们,都是拜高踩低的。林妃娘娘还未问罪,他们就敢欺负七殿下,每日吃的都敢克扣……”小太监憋了一肚子委屈无处说,此时忍不住了,一下全倒了出来。
克扣吃的啊……倒的确是宫里人最喜欢做的事,夏天弃不由笑了一下。幸亏那小太监忙着擦眼泪没抬头,不然肯定以为顺王爷也在幸灾乐祸了。
“你拦住我,是想本王为七皇弟准备些吃的?”
“不,不是……”那小太监才发现自己说了太多废话,不敢再阻拦,擦了擦脸,“七殿下想见王爷一面,他说有话想跟王爷当面说。”
夏天弃想了想,回到勤政殿,向宪宗请求进内宫探望李太妃。
宪宗当然不会驳这点小事,自然应允了。
夏天弃见了李太妃之后,在梵音殿附近见到了等在路边的七皇子夏竑。
夏天弃看了周围一眼,这位七皇弟倒也是聪明啊,选在这里等自己,这是暗示自己他手里还捏着自己杀死夏竣的把柄呢。
夏竑一看到夏天弃,几步走了过来,“三皇兄。”
“七皇弟近日可好?”
“母妃犯了大错,父皇只是让我在宫中待着,已经很好了。”夏竑没像那小太监一样诉苦,“小时候,我不知道三皇兄当年,为什么父皇赏赐的点心,三皇兄那么喜欢吃,如今,我才明白了。我不如三皇兄,三皇兄当年小小年纪,还能在宫中好好活下来。若是换了我,只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夏竑的确是聪明人。几句话之间,就将自己摆在了和夏天弃一样的位置上,这种感同身受的话,最能拉近人的感情。而最后一句他说易地而处自己活不下去,不动声色间就捧了夏天弃。
夏天弃看了他一眼,“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当年,我只是单纯地饿了要找吃的,冷了要找衣裳而已……”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他压根没想过,因为那时候他压根不知道生死的区别,一切都是拼着本能而已。
而自己能活下来……先是有老太监,后来又遇上了清韵,原来,自己的运气还是挺好的。
若不是有清韵,自己被打了不知道反抗,被骂了不知道屈辱,不会明白生死的区别,也不会知道被人关爱是什么滋味,就算还活着,只怕活得就像行尸走肉而已……
夏天弃笑了笑,“不一样,七皇弟如今活得,比我当年好多了。”
夏竑愣了一下,没有反驳,“三皇兄说的是。”他顿了顿,才小心问道,“三皇兄,你如今是什么打算?”
“打算?”夏天弃看向夏竑,“七皇弟如今是什么打算?”
“三皇兄,我……我想带着母妃活下去。”
带着林妃?一想到林妃的出身,林家人!清韵最恨的就是林家人了,夏天弃摇头,“林妃娘娘的生死,得父皇做主。”
“三皇兄?”夏竑哀求地叫了一声。
“七皇弟也该明白父皇的安排了吧?若是七皇弟有心,应该去求五皇弟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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