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全这话,听着是请罪,可是众人都明白,他那意思,自己可是太子殿下面前都能说上话的人,让夏天弃就不用想着告自己的状了。
这无礼的样子,不说别人,就是李尚听了都不由起了三分火气。
夏天弃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还连忙点头,一叠声说道,“无妨,无妨,你也是职责所在,太子殿下不会怪罪的。”怎么看都觉得他那样子有些诚惶诚恐。
城门令看他那窝囊的样子,暗地里呸了一口。这三皇子,他请太子身边的小公公喝酒时,听那小公公说,以前太子殿下打了顺王爷,顺王爷还请罪呢。一点气性都没有,难怪要被人看不起,真是白瞎了会投胎,做了圣上的儿子。
也不对,他是会投胎,可不会选时辰,中元节出生的鬼子啊。他下午酒喝得太多,此时有点上头,有点管不住嘴,嘀咕了一句,“晦气,今晚可不能上牌桌了。”
张勇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气得捏紧了拳头,真想上去给他几拳。
夏天弃却恍若未闻,掉头跟顺子和张勇等人说道,“走吧,先回城吧。”说着催马跑过城门。
李尚一家人也跟着进城,夏天弃一路送到李府门口,看李家人回府了,才转头回到顺王府。
第二天,李尚早朝告假,在家料理李云珠的身后事。
李家两位公子带着妻儿在地方当官,此时也赶不回来。李云珠又是横死,按照规矩,未曾出嫁的女儿横死,只能在家中停灵三日。
李云珠又是个年轻的闺阁女儿,除了李家族人,还有和李家交好的人家,以小辈的名义派人来吊唁了一番,灵堂前就冷冷清清了。
夏天弃来到灵堂,为李云珠上香。如意为李云珠披麻戴孝,权当孝女还礼。
李尚和李夫人身为长辈,不可能为女儿守灵,在灵堂外的花园中,李尚见了夏天弃。
夏天弃满脸憔悴,一看就是整夜未睡,看到李尚,他泣不成声,“李尚书,令嫒是受我连累,我只恨……不能以身代之,我愧对于您啊。”
“王爷休要这样说,下官惶恐。”
夏天弃这种话,其实有损李云珠闺誉名节,只是他一脸伤心,看着就是肺腑之言。此时花园中没有别人,李尚没觉得被冒犯,只觉得后悔,当初自己若是一口就应允了夏天弃的求婚,是不是女儿就不会死了?
“王爷,可知小女是死于何人之手?”李尚沉声问道。
夏天弃看他的凝重之色,叹了口气,“本王知道。李尚书,本王今日发誓,一定要为李小姐报仇!不报此仇,枉为人!”他说着说着,脸上露了几分戾气,“我以为只要我安分忍让,就不会碍别人的眼。李小姐有您这样的父亲,岂是我能肖想的?我以为……只要澄清了流言,李小姐就能平安喜乐,昨日在甘露寺,我也和李小姐说了我的处境……小姐心善……我……我愧对李大人啊。”
他心中对李云珠说了声抱歉。但是,这是个机会,他不能放过。夏竞白白送上门的机会,他若错过,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这位大皇兄吗?
李尚想到如意说过,李云珠和夏天弃见面之后,脸色苍白有些魂不守舍,原来是因为顺王爷拒绝了吗?
他之前若怀疑夏天弃对李云珠别有所图,是为了拉拢自己的话,此时他的疑心也散了大半。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李云珠对顺王爷一往情深,多次不顾自己的阻拦,私相授受。顺王爷确实一直谨守男女大防,不仅没有借机坏了李云珠的名节,逼迫自己允婚,反而是多次推脱避嫌。
这次甘露寺私会,也是自己拗不过女儿,答应夫人带着女儿以上香为名,约顺王爷一见的。自己本来是被夫人和女儿缠得厌烦,实在拗不过两人才答应的。没想到顺王爷为了打消女儿念头,还劝说女儿,说了他的处境。
他叹了口气,“王爷一样是风子龙孙,昨夜那郑子全太过无礼。”
夏天弃苦笑了一声,“我都习惯了……只是,我不能让李小姐跟着我受人轻视,李小姐是李大人娇养长大的,人美心善,我怎么忍心……让她与我一起在泥潭中挣扎?我若知道……我若知道她会丧命,我不如一早……”
夏天弃一脸激愤,说到这儿,又闭上了嘴巴。
李尚明白他的未竟之意,心中又悔又怒。李云珠没有和人结怨,会惹来杀身之祸,显然这祸事是别人带来的,他在官场中没有得罪人,女儿唯一变化的事也就是与夏天弃之事。
他宦海沉浮,看得明白。这是有人怕顺王与李云珠结亲,怕自己因为姻亲关系,成了顺王爷的左膀右臂啊。
这样狠辣的行事,除了两位皇子殿下,还有何人?
他不由叹气,“多谢王爷,是小女福薄,王爷不可为了小女惹来仇怨……”
“我明白李尚书的好意,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与他人无关。李大人节哀,我先告辞了。”夏天弃却是退后两步,沉声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天弃对李云珠的深情,李尚这做父亲的,只觉得又是欣慰,又添伤心,眼看夏天弃走到花园门口,要穿出垂花门离开,不由叫了一声“王爷”。
夏天弃一直在等着他开口,听到这声叫喊,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转身时,脸上带了疑惑,看向李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