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珠带着如意,后头两个婆子跟着,快要走回客院时,迎面走过来四个人。
那几人大步走来,看着就有些不善。
李云珠往边上避了避,那几人走到她们四人面前,当先一人停下脚步,“李尚书家的小姐?”
李云珠疑惑地看向那几人,如意上前一步,“你们是谁?”
那人说了一声“得罪了”,抬手将如意往边上一拨,一把匕首滑到另一只手上。
李云珠吓得脸色发白,“你们是……啊!”一句问话未能说完,那匕首已经刺进了她的胸口。她痛得惊叫了半声,那人拔出匕首,附到李云珠耳边低声说“要怪就怪你有眼无珠”,随后又是一刀刺入,拔出匕首后直接就越过如意和两个婆子,往甘露寺后山那边跑了。
如意看到一阵寒光,又看到小姐血如泉涌,吓得不断尖叫,后面两个婆子也吓得脚都软了,只知道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杀人啦!救命啊!”
这时,刚好是早课结束,午膳时分,在大雄宝殿听完讲经的善众们,正三三两两散开。如意和两个婆子凄厉的大喊,一下惊动了大家。
附近的人一听杀人,有的吓得跟着大叫“杀人了”,拔腿就跑,有的凑过来看热闹,有人想往外跑,有人想往里挤,整个客院这边一下乱套了。
如意连滚带爬爬到李云珠边上,伸手去捂伤口,那温热的血却是从指缝里不断流出,“来人啊!小姐遇刺了!救命啊!”她冲客院方向大叫。
客院那边守着的李家仆人一听这边动静,慌忙禀告李夫人。附近客院中也有住着的人,听到这边动静,纷纷派人过来查看出了何事。
李夫人正听完一卷经,回到客院想要歇息片刻,听说李云珠遇刺,连仪容都不及整理,急忙跑了出来。
她一走出客院,看到前面有人围着,李家仆从挤开人群,李夫人看到李云珠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地上一滩血迹,“快请大夫,珠儿,我的珠儿啊——”她一下扑了过去,将女儿抱到怀里。
李云珠瞪大双眼,抬手拉着李夫人的袖子想要说话,嘴巴翕合却吐不出字。
“珠儿,别怕,母亲在这儿呢,大夫马上就来了,就来了。”李夫人看着李云珠,抬头厉声叫道,“大夫呢!大夫呢?”
此时,李云珠却是一口气上不来,一条血线从嘴角流出,手无力地垂下。
边上有人叫道,“快,快让开!”一个甘露寺的和尚跟着一个人匆匆赶过来。大庙中会有一两个通医理的和尚,以备香客的不时之需。
那和尚过来看了一眼,知道李云珠已经没救了,合什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师傅快给我女儿把脉!”李夫人如见救星,顾不得男女大防,失态之下一把拉着那和尚僧袍,让他帮李云珠把脉。
那和尚蹲下,看着双眼未合、胸口已无起伏的李云珠,又念了声佛号,“这位夫人,您家小姐已经往生,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夫人节哀!”
“怎么会?怎么会啊?你快救救我家女儿啊!求求大师,我愿给添香油钱,给佛祖重塑金身……”李夫人只觉不敢置信浑身发软,一下瘫坐到了地上,拉着那和尚让他把脉救人,一叠声许诺道。
边上围着的人一听人死了,吓得往后退开几步。
和尚看李夫人双眼通红,状若疯癫,说了一声“得罪”,抬手在李夫人脖颈处一按,李夫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李府的仆从们吓了一跳,和尚对两个婆子吩咐道,“快将你家夫人背回客房,找衣裳将你家小姐盖上。”
人死总不能曝尸,李家的仆从们醒过神来,一个管事婆子找来披风盖在李云珠身上,如意和两个婆子在边上守着,打发人回京城府里去报信,又上京兆府报案。
夏天弃跟李云珠分开,未再停留,带着顺子一路往山下走。顺子看他脸色似悲似喜,整个人有些走神,不敢多说话,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主仆两个快走到山脚时,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声音,很快就有几个香客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嘴里念叨着,“杀人啦!死人啦!”
夏天弃回过神,转头看向身后的山路,这时回京报信的一个李家仆人一路狂奔而下,冲到山脚,拉起一匹马就打马往京城方向跑去。
“主子,那人是李家人!”顺子看到那仆人身上的衣饰,提醒道。
李家人?
再听到不断有人叫“死人啦”,夏天弃心中一凛,抓过一个正往山脚下跑的香客,“山上出了什么事?谁死了?”
“是个小姐,被人杀了。”那人冷不丁被拉住衣襟,差点勒得喘不过气,说了两句后,两手撑着膝盖开始大喘气。
夏天弃松开手,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不喜欢李云珠,但是这却是第一个说喜欢他的姑娘,虽然他心中明白,李云珠喜欢的不是真实的夏天弃,喜欢的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完美无瑕、温润如玉的君子。可是,毕竟,这是第一个主动说喜欢自己的人啊。
“我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的。”夏天弃呢喃了一句,李云珠和自己牵扯不断,夏竞也好,夏端也好,甚至是宪宗,都不会乐见此事的。
他与李府保持距离,做出了自己对李云珠钟情而不得的样子,是想利用此事做出情场失意的假象,其实也是为了不将李云珠牵扯进来。
可是,李云珠约了自己到甘露寺见面,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就是李家被自己一片深情感动,有了允婚之意。
那人怕自己得了李家这个助力,索性釜底抽薪,将李云珠给杀了!
是夏竞,还是夏端?
他微一思量,十有八九是夏竞下的手!夏竞自视甚高,不能容忍自己这个落魄王爷,竟然得了吏部尚书千金的青眼,更不能容忍自己借着姻亲得到一份助力,索性就派人下杀手了!
也许,夏端也在背后推了一把!
“主子,李小姐死了!”顺子在边上问道,“主子,您要不要……要不回去看看?”这种时候,应该去看看吧?
夏天弃转身,“自然要回去看看。”
李云珠死了,他这个在京城人眼中,对李云珠万分钟情之人,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夏天弃带着顺子,转身重新往山上跑,心中只觉得李云珠死得真是不值得。今日自己露了胳膊上的伤疤,她已经吓到了,只怕回去就再不会有什么爱慕之意。偏偏夏竞两个,不敢冒一点风险,急着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