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闲人多,黄仲平来了一趟顺王府,顺王爷病了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顺王爷为何生病?那还用说吗?自然是相思病啊。而且这说法,据说是有人的外甥的侄媳妇的婆婆的干姐姐,从顺王府打听出来的。
张勇带了一个侍卫上茶楼打探西羌人的动静,没看到西羌人,倒是听说书先生说了一出王爷与小姐相思入骨、双双殉情的荡气回肠的故事。茶客里,有人马上想到了顺王爷,据说顺王爷就是相思入骨,已经瘦得只有一副骨头架子,风大点就能吹倒,一说话就吐血,这说得有鼻子有眼。他跟侍卫面面相觑,回府后看着自家自从吃了开胃药,好像还胖了点的王爷感慨,“王爷,京城人说您是古往今来第一痴情人。”
夏天弃一口茶水呛进去,直接咳了一串。他只是想在战事来临时,有一个借口离京而已,这谣言已经如此离谱了吗?看来,有人推波助澜,想要挑拨他与李家关系啊。
这谣言里,什么英雄救美,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信物传情,一条条说出来,就是李云珠不守闺训,与外男私相授受。
李尚若是听到这种传言,必定恼怒。因为这传言将他说得越惨,越会让人误会是他想娶李云珠心切,故意借谣言施压。
之前一顿酒宴,他借着谣言,向李尚证实自己没有借机施压求娶的心思,背了求婚不成的名声,抬高了李尚的名声。毕竟,百姓们不懂什么受宠不受宠实权不实权,就知道李尚拒绝了皇帝的儿子,这是不惧权贵不慕富贵的高风亮节啊。夏天弃压低自己牺牲自己的名声,抬高了李尚,李尚对他挺感激的。
凭着他的这份牺牲,加上之前对李云珠的救命之恩,他若让李尚帮个小忙,李尚必定不会拒绝。
现在,有人用了一样的方法,借着流言,想要让李尚对自己心生恶感,用心险恶。
这事,只怕是二皇子夏端做的。
“主子,会不会是太子殿下?”顺子头一个猜测是太子夏竞做的。
“不会。”夏天弃了解夏竞,这人好大喜功,自己向来没入他眼,夏竞可不会对自己玩这种迂回方法。
顺子眼巴巴等着夏天弃解释,看他没说话,想了半天,惭愧地说道,“主子,奴才愚钝。”他只能跑跑腿,照顾照顾主子的琐事,主子若是也跟太子和二皇子那样,有一堆幕僚心腹,就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事事要自己考虑周全了。
张勇也觉得这些皇子们太难懂了,“王爷,属下看着,二皇子不是在拉拢您吗?这背后又捅刀子?”
夏天弃看着两个,解释道,“正因为他要拉拢我,他才不喜欢我与李尚之流交好。一来,我在朝中越是孤立无援,就越是只能依仗他的庇护。二来,他那人,不论有无理由,都不会深信任何人。除非他登上那位置,然后将我踩到脚底下,否则,他就不会放心,只要是皇子,他都不会放心。但是,他喜欢显得谦恭有礼,绝不会当面与人交恶,所以,他若算计,肯定将自己摘出去。”
“这不是……这不是两面三刀的小人吗?”张勇张口说了一句,皇子啊,高高在上的皇子,也是这样的人?
夏天弃哼笑了一声,“外面花团锦簇,里面也许早就烂成了泥。外面光风霁月,里面谁知道是不是黑心?这世上,看人,从来都不能只凭着眼睛看。”
顺子和张勇两个感觉受教了,连连点头,张勇跟顺子一样,摸摸自己的脑袋,懊恼道,“王爷,早知道应该带许校尉来京城的,他的脑瓜子好使,属下太笨了。”打仗他不怕,这种猜来猜去的,他觉得自己就算薅下一把头发也想不明白啊。
“你们就很好,想不明白无妨,不要自作主张就好。”
“王爷放心,属下绝不会逾矩行事。其他弟兄们,属下也会交代好,谁都不许乱做事,没事就待府里不许出去乱晃。”
“主子,您怎么说,奴才怎么做。”
张勇和顺子一听,连忙保证道。
“委屈你们跟我过这样的日子了。”夏天弃冲两人无奈地笑道。
“天天吃得饱穿得暖,还能有酒肉,这要叫委屈,属下以前过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张勇嘿嘿一笑。
顺子跟着点头。他一点也不羡慕做太子和二皇子和其他皇子们的奴才,因为,跟着其他皇子身边,奴才就像一条狗。可跟在王爷身边,他觉得自己走出去是个人。
夏天弃跟两人又说了几句,让张勇继续盯着西羌动静。他对张勇和顺子很满意。如今,夏竞和夏端都还未将他放在眼里,因为他以前的表现的无能,也因为他无人可用。顺子和张勇,两人一说话,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足智多谋之人。他身边连个幕僚都没有,这样的顺王爷,才是不起眼的。一时被人看不起有何妨,只要不是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不过,他让顺子找理由进宫,给夏竑送了个口信,希望他能帮着在宪宗面前,为自己说几句话。
他这个儿子受了这么多委屈,在京中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宪宗这个父皇当不知道。可要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还能装聋作哑当不知道吗?
夏竑觉得这不是难事,到御书房时果然趁机提了几句,说自己之前生病,三皇兄还进宫探望,听说三皇兄病了,自己想去探病母妃不肯。五皇子夏翊也听说了有关夏天弃的传闻,听到夏竑提起,跟着说了几句闲话。
两个小儿子当面说起,尤其是七皇子都提起探病的话,宪宗这个父皇,总得关心一下。
这时,李太妃也派了南嬷嬷来求见宪宗,三皇子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三皇子一向孝顺,担忧自己损了皇家颜面,日夜难安。
南嬷嬷提到孝顺二字,宪宗微微皱眉,只觉得这是又拿夏天弃的救驾之功来提醒自己施恩。
再不悦,他还是派了安福去顺王府探望,夏竑将自己准备的探病礼物托安福带出去,夏翊不能比弟弟差,也只好备了一份。
两个儿子都送了礼物,宪宗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得关心一二,赐了一些东西。
皇帝就是京中的风向标。
顺王爷病在王府无人问,可圣上既然表示了关心,其他人就不能无动于衷了。安福一离开,夏竞和夏端先后派人送了补品等物,然后,接二连三就有人上门探望送礼了。
夏天弃看着那些补品珠宝等物,呵呵一笑,让顺子清点一下,有些能转手卖的,就转身卖了,不能转手卖的,就收到库房里。
“对了,那几块布料,是贡品,不能拿出去卖,花色适合女子……”夏天弃看宪宗赐下的东西里,居然有几匹桃红粉红的锦缎,花色鲜艳漂亮,要是做成衣裳肯定好看。
顺子一看,可不是嘛,主子难道是打算送给李小姐?
他正猜测,夏天弃继续说道,“上次收了顾家小姐的礼物,这几块布料,就送到青州去吧。”他想不出京城有什么土特产,不如送布料吧。之前赏花宴上,他听着那些贵女们说来说去就是胭脂花粉、首饰衣料,想了女孩子都喜欢。上次在青州,他看到顾清韵就穿了一身普通的青色胡服骑装,好看倒也好看,但是想来女孩子应该更喜欢这种漂亮布料吧。与其收在库房生灰,不如送给穿得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