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珠在府中哭求李尚和李夫人答应她嫁给顺王爷。
李尚只觉得自己脑门子突突地疼,心疼也生气,还有些失望。女儿自幼琴棋书画在京中也有美名,现在竟然违背闺训,不顾婚姻是父母之命的规矩。这且罢了,女儿要是嫁给顺王爷,那李家在没有靠着姻亲搭上皇家的机会了。
李夫人抱着李云珠,哀求地看向李尚,“老爷,珠儿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李尚这个呕啊。这女儿是自小娇养的,他想打骂又不忍心下手,夫人还在边上添乱,抱着云珠哭成一团,好像他要拖出去卖儿卖女一样。
他自然也想女儿得偿所愿,可是顺王爷,真的不行啊。
他如今官至吏部尚书,算是圣上的亲信,对宪宗忠心耿耿。但是,圣上几次早朝脸色不好,大家私下暗传圣上龙体抱恙,只怕是真的。朝中左相和右相为了替太子和二皇子拉拢人,如今动作越来越厉害。之前有圣上看着,没人敢过分。
现在呢?
皇帝老去,忠心的大臣该怎么办?
若是圣上龙体安康,李尚就不急着找后路,会耐心等待局势明朗。之前为了不踏入夺嫡的浑水里,他特意将女儿送回老家去。可是,圣上龙体欠安,他就不得不多想想了。人人都说他想拿女儿换取李家的荣华富贵,他承认他有这心思,可是疼女儿的心思,他也是有的。
女儿一心要嫁顺王爷,可她想嫁,顺王爷还未必肯娶、敢娶啊。
最后,他叹了口气,“云珠啊,你一心要嫁给王爷可知道他肯不肯娶你?顺王爷是圣上的三皇子,自幼不得圣宠,为了保住亲王富贵,他都得到沙场去搏命,你可想过,嫁给他,以后你的日子会如何?”
“女儿……女儿不怕,大不了就待在府中,关起门来过日子。”李云珠羞得粉面通红,可生怕父亲不答应,忍羞说道。王爷不得圣宠,她也不去妄求世间女人的至高之位。宫里的女人有什么好的,王爷不受宠,可以两个人关门躲在王府过日子啊,没有别的女人,两人一起赏花谈诗,弹琴下棋,夫唱妇随,多好啊。
李云珠只觉得嫁给夏天弃,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为父如今是吏部尚书,顺王爷若是娶了你,招了其他皇子们忌讳,他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
“女儿看着王爷不会想皇位的。父亲,王爷就是个温润君子。要不是父亲不允,也许上次王爷请您赴宴……”李云珠坚信自己的眼光,想说要不是父亲不允,也许上次王爷请客,就是想试探父亲肯不肯允婚呢。她话未说完,意思却已是表达了。
李夫人本来想着顺王不受宠,落魄王爷没地位,心疼女儿以后嫁到王府要受气。可是听了李云珠的话,仔细一想,再不受宠也是王爷,嫁给王爷,女人就是一品王妃,除了宫里的几个,女儿的身份就是最高的。
嫁入东宫,嫁到其他皇子府,都是女人成堆的地方,顺王府里别说女眷,听说伺候的奴才都没几个女的,上面又没长辈压着,关起门来女儿最大。
李尚听李夫人和李云珠说得头头是道,朝中局势,跟女人们说不明白,最后气得一甩袍袖,冲李夫人说道,“我不管了,随便你们折腾去吧。顺王爷若是上门求婚,我就允了。”
李云珠含泪笑了,拉着李夫人,撒娇地叫了一声“母亲”。
李夫人将她拉起来,却有点为难。她一个妇道人家,该怎么去跟顺王爷暗示允婚之意?这事,女方家得矜持,总不能她们上杆子问吧?
李云珠听了母亲的话,也有些为难。她可以大着胆子与夏天弃说话,让如意送信,但是让她跟夏天弃说你来我家中求亲吧,到底不成体统。
李尚也是看准了这点,一句“不管了”,借机脱身了。
“云珠,王爷真的对你有意?”李夫人忍不住问道。
李云珠不依地叫了一声母亲,扭转身不好意思说话。
“你看你,刚才当着你父亲的话,什么话都敢说,如今你父亲不在,当着母亲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
“母亲,您这样,让女儿……怎么说啊。”李云珠瞪了如意一眼,将头埋在李夫人怀里,不肯抬了。
如意得了小姐示意,在边上插嘴道,“夫人,从兖州回京这一路上,王爷对小姐事事周到,还让出自己的院落给小姐住,自己住到驿站外的帐篷过夜。路上还经常让顺公公来探问,知道小姐马车不舒服,顺公公还吩咐王府的侍卫来帮忙赶车……”
如意一口气说了好几件从兖州回京路上的事,证明王爷对自家小姐的另眼相待,“夫人,奴婢大胆猜测一句,当初在兖州官道碰上匪徒,管事们抵挡那些恶徒,小姐坐马车掉头返程,可是车夫被匪徒杀了,那时候就是顺王爷拦住马车的。小姐不小心摔出马车,顺王爷只怕就是那时看到了小姐容貌,一见倾心了。后来才会一路仔细照顾……”
“如意,你还不退下,满嘴胡说什么?”李云珠听到如意说夏天弃对自己一见倾心,羞得娇叱一声赶人。
如意该说的说了,连忙退下。
对李云珠来说,如意说的话,都是真的。少女怀春,脑中所想的都是情爱二字。
碰到一个救了自己的清俊少年,身份上又是个金尊玉贵的王爷(落魄王爷也是王啊),几重好感叠加之下,她对夏天弃生了情意。就连有关夏天弃不受宠的传言,也只是加深了她对王爷的怜惜之情。
她在京城素有美名,从及笄后上门求亲的不少,她也自负才貌,凭自己的才貌,顺王对自己一见倾心,不是理所当然吗?
若是王爷不是对自己深有情意,为何父亲拒婚后,王爷会黯然神伤?
夏天弃和顺子若是听到,只怕都会双双喊冤。对夏天弃来说,李云珠从马车上滚到自己马身前,虽说摔出马车没有脸着地,可那满头头发遮盖了大半张脸,露出的地方被砂石擦出血了,如意是从哪里看出自己一见倾心的?至于那所谓的失意和伤神,他是迫于情势而已。
顺子就更冤了。他是帮着王爷照顾人照顾惯了,听说是吏部尚书的女儿,王爷有心借机跟李尚交好,身为最懂王爷的心腹总管,又是最方便跟女眷打交道的太监,他能不多去问问吗?其实马车不舒服,应该加褥子或者换马车,可是王爷穷啊,他想着王府人力不值钱,送个侍卫过去帮忙,也算尽到心意了,哪想到李家小姐误会了呢。
两人听不到这些话,没法喊冤,也无法解开这些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