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远离城的消息,不止匈奴人知道了,顾清韵也接到了消息。
她亲自带了五百人,在雁山中伏击月氏部落,抢回了大部分粮食。原本打算赶紧带人将粮食送回青州,但是为了打扫战场耽搁了时机,等到要离开北地时,发现林明远在离开北地的几处关口都派人严查,沿路更有暗哨查看。
她带的五百人太打眼,哪怕分散成几队,走在官道上,只怕还是会被一眼就注意到。所以,她只能让人送信回青州,让何志成等人放心,自己决定先带人在雁山蛰伏一些日子。
现在还是秋日,她只要在初冬之前带人离开即可。在雁山中隐蔽身形,还能训练队伍,将手中这支精兵再打磨一二。
林家只要还与匈奴交易,等到第二批粮食运出时,不论是匈奴还是林家,自然都会将注意力放到第二批粮食上去。
可是,她倒漏算了林明远竟然会亲自来查探。
当年,两人定亲后,她对林明远还是了解过的,此人是林家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比起他的父亲林天佑,更富才干。他心思敏锐,遇事善断,是个将才,除了武功稍逊一筹外,其他方面才能与自家大哥不相上下。
他亲自出城,只怕是要来雁山查粮食被劫之事的。
可惜,林家与匈奴就算生隙,也不会血战一场了。林明远凡事喜欢留后路,他必定会有粮食安抚匈奴的。
何志成留在青州保护顾昀,这次是老五带着顾家侍卫们随行保护顾清韵。
老五送了消息之后,看她一直坐在山石上沉思,眼看天色渐暗,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大小姐,晚膳好了,先去喝口热汤吧。”这北地的秋日,太阳一落山,寒气就冒出来了,雁山里,寒气更重一些。
在顾家侍卫和养在石家村的顾家军面前,顾清韵没再刻意隐藏女子身份。但是,她百步穿杨的箭法,算无遗策的计谋,还有抢粮救了大家,这些人,压根没觉得被女子带领有何不妥了。长年累月的熏陶下,他们只觉得自己效忠的人叫顾清还是顾清韵,是男的还是女的,好像不重要,只要是这个人就行啊。
顾清韵回过神,走回营地,抢了那么多粮食,自然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所以,他们都是焖饭,从匈奴人那儿抢到的肉干,加上干菜炖汤,一顿饭吃得很饱。
有几个士兵看到顾清韵过来,叫了一声,往边上让开路,就埋头苦吃了。
自从开始行军后,顾清韵一向是跟着大家同吃同行,众人吃什么她也吃什么,从没开过小灶。每次坐下来吃饭,老五等侍卫们跟大家聊,顾清韵有时也会聊几句。这十几天待下来,众人对于顾清韵有敬重但是没了惧怕。
等到一顿饭吃完,顾清韵将人调集过来,分成几队巡视营地,看到众人都睡下后。她又带着老五等人绕着营地走了一圈,每个帐篷都会走到。
走到伤兵帐篷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呻吟声,顾清韵走了进去,伤兵帐篷是最大的,可是伤药、血腥气交杂,味道还是不好闻。
随队的军医正在为伤兵换药,此次与月氏部落作战,伤亡不重,五百个人,阵亡了四个,重伤十八个,轻伤的人包扎之后不肯躺在伤兵帐篷,都各自归队了。
为了救下这十八个重伤兵,军医要找地方安营扎寨煎煮汤药,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然顾清韵也可带人离开北地了。可是,这些人,都是她精心训练的未来的顾家军,只要能救,她一个都不会放弃。
重伤的十八个伤员也知道为了救自己几个,耽搁了大伙的行程,心中都是又愧疚又高兴,愧疚于拖累了大伙,高兴于自己没被人丢下。谁愿意一受伤就被人弃如敝履呢?
顾清韵掀起帐篷门帘走进去,军医正在一个个换药喂药,靠近门口的人刚换好药,闭目忍痛,一睁眼看到顾清韵蹲在自己面前,“小姐!”
那人想要忍痛起身,顾清韵伸手压住肩膀,“不要动,躺着吧,军医说了,你命大,那一刀避开了胸口,只要养好了就没事。”
那人听后,有些激动,“伤好了,我还要跟着小姐杀敌。”他本来只是青州流民,后来稀里糊涂做了盗匪,跟着小姐后,吃饱穿暖,还明白了很多道理。跟匈奴打这一仗,他只觉自己流的血都值,“我听侍卫长说过,匈奴狼子野心,我们多杀一个匈奴兵,就救了十个北地百姓。”
“你做的很好,现在先好好养伤。”顾清韵微笑赞了一句,轻声安抚之后,走到其他伤兵边。
十八个重伤士兵,她每日都要亲自来看一遍,一一说话安抚。有几人受伤太重,换药的时候难免挣扎,顾清韵跟老五等人一起帮人将人压住,让军医换药,折腾出一身汗。
走出帐篷时,晚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噤。
老五一直跟在她身边,看着她仔细地查看,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大将军少将军们,当年每次打完仗,大将军都要亲自带人巡营查看,才能放心休息。可是如今是在山中,他担心顾清韵未歇好,“小姐,晚了,要不……”
“还有几个帐篷,我过去看完就歇息。”顾清韵打断了他的话,走到边上的帐篷亲自看了,又检查了巡逻岗哨,这时已快半夜了,她伸手掩着嘴打了个呵欠,才回到自己的帐篷,“你们也快去歇息吧。”她将老五等人赶回去休息,自己打水洗漱了一下,躺在行军床中,几乎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老五就在边上的帐篷,一直到顾清韵的帐篷中没有声音了,“你们两个今晚守上半夜,两个时辰后我来替换你们。”越是临近凌晨人越疲惫容易瞌睡,这种时候让这些新侍卫们守夜他可不放心,所以他每次都是安排新侍卫们守上半夜,自己带人守下半夜。
“五头儿,您每夜都守下半夜太辛苦,我们行的,就让我们来守吧。”有侍卫忍不住开口道。
“行了,你们还没打过硬仗呢,我再带你们些时候,下次行军,就让你们几个轮流值守,我就享福了。”老五玩笑了一句,回到帐篷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