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夏竞被立为太子,不论二皇子等人是不是心服口服,一时间朝堂上平静下来。
宫里,郑贵妃的景福宫一时热闹非凡,谢皇后失了嫡子,大病一场,宫务交由郑贵妃主管,刘妃和林妃协理。
宫中妃嫔和皇子皇女们碍于名分,也探望过几次。
夏天弃也到坤宁宫探病,看着往日煊赫的坤宁宫,宫殿还是那样富丽堂皇,花园一样奇花异草,只是看着就感觉有些暗沉沉的。
众人私底下议论,谢皇后以后不知要在哪个皇子手下讨生活了。
夏天弃碰到几次乐平公主,刁蛮任性的大公主,因为闯到景福宫闹了一场,被宪宗下令禁足。
再见到夏天弃时,她高傲依旧,说话讥讽,但是没了除夕时的打骂威风。
夏天弃碰到夏端,这些日子,夏端每日见到夏竞就得行礼问安,面上不显,但是眼角眉梢还是露了些沉抑之气。
“二皇兄,真是没想到,我一直以为应该是你……”
夏端瞪了一眼,将夏天弃未出口的话给瞪没了,冷笑了一声,“太子殿下对三皇弟也很是看重。”
“二皇兄,我……我看到太子殿下害怕!”夏天弃低声说道,“二皇兄脾气温和,要不是二皇兄,我在御书房天天要被先生罚。”
“这都是小事,三皇弟莫要放在心上。太子殿下年长,父皇自然也更看重他,我们要想帮父皇分忧,还得几年呢。三皇弟也莫怕,父皇还是看重你的,你骑射功夫那么好,以后难道想去兵部效力?”
“我不知道,二皇兄,我就是看不进去那些字,我想到军营去。听说军营里大家一起喝酒一起打仗,没人管命好不好。”
“三皇弟这想法倒也不错。”夏端看着夏天弃,温和一笑,“等有机会,我一定为三皇弟向父皇陈情。”
如今夏天弃的身后有乐安侯李家,他母妃出身不高,外祖父的正二品右翼前锋营统领,还是因为母妃生了皇子封妃后,父皇给的恩荫。他刻苦读书,教过他们的先生们对他印象都很好,可是在武将中他无从入手。若是老三愿意帮忙,倒是不错。
到了黄龙十二年八月,钦天监选出的,大皇子夏竞正式册封储君。满了十五岁,太子殿下不再到御书房读书,搬入东宫后就开始进入朝堂。不过宪宗顾及太子年幼,先让他到礼部去历练一番。
太子册封后,朝堂上的争夺只是从明转暗,二、三、五、七四位皇子也在长大。而朝廷外,夏国境内也不安稳,青州调了新的官员后,开始放粮赈灾,但是死了那么多百姓,荒了的良田,还有空掉的粮仓,哪里能这么快恢复?青州已经元气大伤。
南方几处也是旱灾、洪涝,粮食歉收,百姓无法安居,境内盗匪丛生偏偏南边的南夷、北边的匈奴不断蠢蠢欲动。
夏国立国之初,轻徭薄赋。如今境内灾祸四起,赈灾要银子,修堤要银子,打仗要银子,养军队要银子……夏国的国库真的吃紧了。
郑丞相与户部反复商议后,上折祈求圣上扩大税负,在原来的田税秋粮、丁税基础上,增加户税,以户为单位,每家儿子成亲后就得分家,分家之后就得交户税。
此外,按照不同情况,酌情增收“献费”,比如当地修路、国家打仗、皇家修皇陵……只要碰上大事了,就得增收“献费”,算是为国献力。
几重叠加下来,朝廷赋税增加、国库又有收入了,可是百姓们却是苦不堪言。尤其像青州这样的地方,受灾之后日子本就难过,地里庄稼还没出产,官府已经开始上门催税了。本就是十室九空,这下子更逼得大家四处流亡。
很快,流民盗匪滋生,有些地方甚至聚众拉起了反旗。宪宗勃然大怒,派兵剿匪。
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才剿了几次匪,国库又见底了,可是匪徒还如星星之火,灭了这处那处又冒出来了。
朝廷无法调重兵剿匪,倒是让几处匪徒壮大,甚至南边还有匪徒公然杀官谋反。
宪宗只觉自己登基之后,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做太子时要向先帝低头,登基时向匈奴低头,如今呢?难道要他向流民盗匪低头吗?
皇帝的日子不好过,不过几年,就白了头发,连流连后宫的兴致都没了。
到了黄龙十六年,二皇子夏端封为端王,离宫建府。
而二皇子建府不久,钦天监卜卦说是有黑云冲了帝星,夏国这几年才会国运不顺。很久未曾议论的命理之说,又在宫中流传,自然而然的,众人又想到了三皇子。
如今的三皇子,已经十四岁了,再不复小时的瘦弱。可能习武的关系,太子殿下年长几岁,可三殿下的个子居然跟太子殿下差不多高了。在去年的秋狩围猎中,他更是一枝独秀,一个人打了一堆猎物,将太子、二皇子都比了下去。
钦天监说黑云冲撞帝星,儿子已经大了,宪宗不能为父不慈,索性封三皇子夏天弃为顺王,赐了府邸,让他离宫开府,也算眼不见为净。
朝臣们觉得李家这次是押错宝了,三殿下还是挡不住因为身世之说,圣上对他的厌弃啊。
这年五月,北地草原大旱,没有草料,草原部族牛羊饿死,牧民无法生存,不断有匈奴人入关抢掠。凉州将军肖正国送了战报,说凉州境外匈奴调兵频频,只怕要起战祸,祈求备战。
夏天弃离宫那日,拜别宪宗,宪宗照例要勉励一番,同时安排差使。他正犹豫要将这三儿子安排在何处时,夏天弃跪下求道,“父皇,儿臣想要到军中历练,求父皇恩准。”
“到军中?”
“父皇,儿臣自小就不喜读书,只喜欢练武骑射。听说凉州匈奴竟敢犯边,儿臣想要到军中去,以后为父皇征战四方,开疆辟土。”
“你可知道,军中辛苦,刀剑无眼?”
“儿臣不怕。”
三皇子要到军中的消息传出,太子夏竞有些犹豫,在他登基之前,他不希望任何一个皇帝掌握军权。但是,听说二皇子要举荐刘家子弟到凉州去。
凉州也是年年会有战乱,匈奴时时会扣关之处,凉州的十万守军可是精兵啊,若是落入夏端手中,夏竞只怕都要睡不着觉了。与其放夏端的人到凉州,宁愿让夏天弃过去啊。
所以,太子夏竞为三皇弟说情,劝宪宗答应他到军中历练。
宪宗几经斟酌,终于还是同意将夏天弃放到军中了。一来全了这儿子的心愿,二来六部之中,夏天弃到哪一部好像都不合适,不如就放到军中去。
到底是个皇子,宪宗本想封他为骁勇将军。
夏天弃却跪下推辞,说自己年轻从未接触过军中之事,请求让自己到凉州从校尉做起,上阵杀敌。
乐安侯也劝诫宪宗,三皇子毕竟是皇子之尊,若是一到凉州就给了将军之职,只怕引起军中将帅担忧。凉州将帅若误以为圣上有换将之意,造成军心不稳,反而不美。不如让三皇子做一名校尉,领千名士兵上阵杀敌,先了解军务,若有军功,升迁不迟。
这要换个其他皇子,朝臣们只怕还有一番争议。但是三皇子去军中到校尉,朝臣们倒不反对,反正圣上和李家觉得好,三皇子自己也愿意,就做吧。一个校尉,影响不了军中局势。
黄龙十六年八月,夏天弃封为骁勇校尉,赶赴凉州。
离京前,乐安侯拿了一封书信,“三殿下,凉州将军肖正国,当年与我有同袍之谊,他这人任人唯贤,你只要有了军功,他必定会提拔你。这封书信殿下带着,若是遇到军中有人刁难,可请肖将军做主。”
夏天弃拿了书信,冲李世静弯腰行礼,“多谢侯爷。”不论乐安侯有什么私心,这些年,他到底是得了李家的庇护。
李世静微微抬手,“殿下此去雄鹰展翅,莫让老臣失望。”这位三殿下,他越是接触,越是觉得心性过人,远超其他几位皇子。李家能否更是一层楼,只看自己赌的这一把了。
太子殿下自然要关爱手足,所以亲自到顺王府为夏天弃送行,夏天弃冲他道谢,“臣弟能得偿所愿,全赖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三皇弟客气了,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气。你知道吗,老二本来保举了刘家的刘勋去凉州。孤跟父皇说,凉州有肖将军领兵,战事无忧。刘勋再能干,这样的历练机会,还是要给三皇弟才好。”
“臣弟到了军中,一定好好做事,不负皇兄举荐。”夏天弃起身,郑重说道。
“不用如此客气,若有什么事,记得给孤写信。”夏竞拍着夏天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二那人靠不住,孤还是更信任你。”
夏天弃诚惶诚恐道谢,又指天道地发誓要终于太子殿下,借着喝酒,遮掩了满眼的不屑。
太子不过是怕二皇子在文臣中素有贤名,再将手伸到军中,要是再得了武将支持,他这太子之位还能稳吗?
太子对于夏天弃的态度很是满意,自然不知道,他离去之后,到了夜里,二皇子端王夏端也来了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