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与刘妃两人,与自家儿子的心思一致,哪怕往日里再不对付,此时一搭一档,硬是要给顾清韵一个分辨的机会。
谢皇后听刚才四皇子的话头,已经知道这事是乐平公主惹出来的。她倒不怕别的,就怕乐平公主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说郑子詹的事。那真是要让人笑话了。
宪宗听着自己的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有些不悦,他看到被堵着嘴的夏天弃,一想今日好端端的除夕佳节,本该君臣同乐普天同庆,就因为这孽子主仆俩,无端惹出这桩事来。
宪宗心中厌恶,看夏天弃被一个大太监双脚悬空抱着,冲钳制着夏天弃的太监道,“将他放下来!”
夏天弃奋力挣扎之下,双眼通红。他听宪宗让太监放下自己,忘了拿下堵嘴的帕子,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宪宗,只盼这父皇能帮自己救下清韵。
宪宗对上他的脸,不由微惊,宫灯晃荡,夏天弃的脸忽明忽暗,那样子带着说不出的狠厉之态。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被这孽子惊到,感到更加不悦,瞪着夏天弃怒声骂道,“你看看你!身边都带着什么人?好端端的除夕佳节,你不留在宫里过节,跑到这里惹是生非,朕念你年纪尚小,指望你陪在太妃娘娘身边尽孝,也能改一改你的戾气!你却不知悔改,纵容奴婢惹事!”
夏天弃一愣,连连摇头,想说他没有,唔唔了两声,才想起堵嘴的帕子,伸手就要扯下帕子。
顾清韵一听宪宗的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圣上不知道夏天弃委屈,不知道自己无辜吗?作为皇帝,有些话能听,有些话不需要听。
宪宗知道夏天弃被欺负,但是那又如何?一个他本就不希望存活的儿子,他自然不会去护着。他还有五个各有千秋的优秀儿子呢,只要他愿意,以后还能有更多的儿子。
今日的事明摆着与大公主和四皇子有关,宪宗会为了一个极端厌恶的棺生子,去斥责自己一双嫡出子女吗?他当然不会,他只会觉得夏天弃不仅晦气又无能,还喜欢惹是生非!
眼看夏天弃拿下帕子要辩解,她急得喊了一声“殿下”,今日夏天弃要是喊了冤,她必死无疑!
夏天弃听到顾清韵叫的一声,转头看顾清韵盯着自己,刚才顾清韵跟他说的话在脑海中闪过,求皇后娘娘,求四皇子!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向谢皇后磕头,“母后,皇后娘娘,求您饶恕清韵吧!”他跪在雪地里,咚咚咚磕头,每一下都磕得很实在,不过片刻之间,地上一层积雪化开,露出了雪下的青石板。而很快,青石板上留下了血痕。他额头上鲜血流下,眨眼间,脸上已是一片红色。
夏天弃一脸凄厉,满面疯狂。那态度、那样子,就似在不知道疼痛一般。
乐平公主和大皇子等人,看到夏天弃磕头见血的样子,都不敢正眼看过去。他们到底年纪都不大,惩罚人虽多,但是在自己面前见血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夏天弃这样宛如疯魔一般,让他们都有些被吓到了。
夏竣先是吓了一跳,可随后又觉得恼怒,觉得被夏天弃吓住了,太没面子。
宪宗看着满脸是血的夏天弃,厌恶地冲押着顾清韵的两个太监道,“带下去!”一个皇子,为了个奴婢这样求饶,成何体统!
“不要!”夏天弃拦在路上,“圣上,皇后娘娘,我求求您们,不要杀死她!”他不再叫父皇母后,只卑微地恳求。
二皇子夏端笑着开口道,“三皇弟,别这样。你这不是让母后为难吗?一个奴婢而已,回头我让母妃给你送个更好的好不好?”
谢皇后皱眉,这夏端倒是好才智,抓着一切时机显示他友爱兄弟啊。
夏天弃宛如听不到任何话,只是哭求。
顾清韵看着夏天弃想要磕死自己一样,眼中一酸,抬头看向宋嬷嬷,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元一”。
宋嬷嬷脸色一白,微微转头打量着谢皇后脸色,心中骇然。顾清韵只要说出自己与元一的事,那她是被打死,自己和元一只怕要被千刀万剐了,那两封信还牵扯了卖官鬻爵之事,这可是牵扯到皇后娘娘的事,只怕一闹出来,皇后不仅不会救自己,还会促成自己速死。她想得明白,心中急速转着念头,该如何劝说皇后娘娘饶了顾清韵呢?
这时,林妃带着七皇子夏竑,跟着李太妃慢了一步来到这边,隔着人群就听到夏天弃的哭求声。夏竑对这位三皇兄并没有多少厌恶,只是记着母妃的嘱咐少与他来往。这时听到他求饶的话,忍不住挤过人群,跑到宪宗面前,求情道,“父皇,饶了三皇兄的奴婢吧!”
林妃在人后,看儿子钻过人群以为他要去看热闹,伸手想拉,慢了一步没拉住。听到他对宪宗说了这话,一看谢皇后和郑贵妃几人,她儿子还小,不想掺和这三人的事,连忙上前,柔声请罪道,“圣上,七殿下年纪尚幼,不懂规矩……”
宪宗对夏竑这求情倒是愣了一下,听到林妃请罪,慈爱地抱起夏竑,“小七心地善良,何罪之有!”
夏翊一听父皇赞扬了夏竑,也跟着跑了过来,“父皇,儿臣也是,儿臣也是。儿臣以前帮人向父皇求过情呢。”
宪宗摸了摸他的脑袋,“对,小五也是心思纯良……”
“父皇,你看——”夏翊得到了夸奖,看着夏天弃满脸是血的样子,往宪宗身边靠了靠,“父皇,三皇兄的样子,好吓人哦。”
宪宗将夏翊搂到自己怀里,“好了,知道吓人你别看,父皇帮你遮着。”
夏天弃看宪宗低头跟夏翊说话,没有理会自己,谢皇后也站在一边不开口,跪着转身冲夏竣磕头,“四皇弟,求求你,求求你!”
宋嬷嬷心中一动,低声道,“皇后娘娘,四殿下可是弟弟,这么多人看着……”
谢皇后一看郑贵妃等人兴味盎然地看着夏竣,再一看二皇子嘴唇微动好像要说什么,哪里会任夏端开口,扬起唇说道,“快去扶起三殿下。”
谢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连忙过去,拉住夏天弃,不让他再磕头。
“三殿下这样,臣妾看着有些忍呢。”她轻叹一声,跟宪宗说道。
夏竑忍不住又拉了拉宪宗的衣袖,宪宗看看夏竑和夏翊,冲夏竣说道,“竣儿,这事你看着办吧。杖毙还是饶了,你吩咐他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