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个浑身上下透着狠劲儿的德莫拉首领,就要抬起长矛刺向自己的喉咙。
蒋峥嵘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拦了下来。
蒋峥嵘没好气地夺过他手里的竹矛,啪的一声折成两段:
“不是,我说你好歹也等我们答应你啊,说戳脖子就戳脖子,这么莽撞,你是怎么当上首领的?”
德莫拉首领闻言,愣了一下,不太聪明地问:“那巫妖大人,你们答应领导勇敢的德莫拉部落吗?”
蒋峥嵘挠挠头,然后看向张麒灵,笑道:“这个嘛,我得听我家夫人的,麒灵,你看咋样?”
张麒灵闻言,气定神闲地回答道:“……没兴趣。”
德莫拉首领闻言,神色十分焦急,他抓住蒋峥嵘的手,恳求道:
“巫妖大人!求您劝劝您的夫人!”
这话听得蒋峥嵘舒心,他笑着安慰道:“没事,我家夫人只是说不想领导部落,但是可没说不能指导你们发展啊。”
言罢,蒋峥嵘和张麒灵对视了一眼,在张麒灵的眼神中得到了默认的信号。
蒋峥嵘于是带着德莫拉首领来到塔甘酋长面前,在他和张麒灵的友好促进下,两个部落握手言和,从此一起建立了统一的丛林联盟。
而蒋峥嵘和张麒灵,从此就成为了神出鬼没,神秘又强大的丛林巫妖,在之后的岁月里,谱写了一段部落文明的传说。
……
碧蓝的海面上翻滚着清透的波浪,洁白的浪花被推到沙滩边缘。
有海鸥飞来,落在一片礁石搭建的迷宫墙壁上——
这是蒋峥嵘和张麒灵的一项任务——修筑礁石城堡,只不过蒋峥嵘玩兴大发,在设计图纸的时候,把城堡改成了迷宫。
张麒灵正手握工具,在迷宫最外层的一块碑石上刻画着什么。
那块碑石是之前蒋峥嵘立在迷宫外的,碑石面海的一面,是一座古朴的日晷。
当时蒋峥嵘在日晷盘面上刻下了“天涯海角”四个字,因为他还记得,在建国后,他们两人一起联手,打的第一场仗,就是在南海一个叫天涯海角的乱石屿上。
“这叫什么,知道吗?”蒋峥嵘一边不厌其烦地,用钻刀仔细修饰着最后一点细节,一边勾搭旁边的张麒灵和他聊天。
张麒灵想了想,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蒋峥嵘。
字体修饰完美后,蒋峥嵘把钻刀一抛,在空中转了个圈,又被他收回手里。
他幽默地对张麒灵解释道:“这叫,海誓山盟,有始有终。”
张麒灵闻言,仍然没有表态。
蒋峥嵘被他这一言不发整得有点不自信了,挠挠头:“嘿嘿,我是不是太老土了,那换个说法——”
他拉过张麒灵的手,按在那厚重的礁石刻文上,张麒灵的手心抵着石头,他的手心包覆着张麒灵的手背。
“the sea has the scarp, warm love have no boundary.”
这是莎士比亚的一句名言,意为“大海有崖岸,热烈的爱却没有边界。”
蒋峥嵘一边用已经生疏的外语说着“洋气”的告白,一边摩挲着张麒灵的修长白皙的指节和手腕。
然后,他拿起他的手放到嘴边,虔诚地吻了一下。
张麒灵的唇角漾开一丝若隐若现的浅笑,他握紧了蒋峥嵘的手,淡淡道:“……还是海誓山盟好。”
其实他们在青铜门后,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的概念,但是这个日晷,会见证他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
而在日晷的背面,还有一片空白,若是从迷宫往外走,乍看便觉得很突兀。
于是在某一日,张麒灵看着那“天涯海角”的背面陷在太阳的阴影中,就有了个念头,也学着蒋峥嵘,想刻点什么上去。
开始时蒋峥嵘耐不住寂寞,想过去看的时候,张麒灵总会用冷冰冰的眼神,无言地把他驱赶走。
好在今天他的“大作”似乎终于完成了。
蒋峥嵘裤脚卷起,光脚踩着沙滩,走向自家那座正在独自劳动的小冰山。
他一手拎着一篓赶海捡来的螃蟹和海螺,一手自觉地捂着眼睛,走到张麒灵旁边:
“媳妇儿,刻不完明天再刻吧,回家吃饭去了。”
张麒灵没有回答,而是握上他的拇指,把他的手轻轻拉下来。
蒋峥嵘于是睁开眼睛,看到了日晷的背面上刻着洋洋洒洒的几行字。
那是民国诗人穆旦的一节小诗:
风暴,远路,寂寞的夜晚
丢失,记忆,永续的时间
所有科学不能祛除的恐惧
让我在你的怀里
得到安憩
蒋峥嵘伸手摸了摸那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刻痕,心里一阵悸动,接着,他张开一侧手臂,把张麒灵揽进怀里。
蒋峥嵘的怀里有海风的味道,赶海沾湿的海水贴着衣料渗透到张麒灵的衬衫里。
“今天吃什么。”
“烤螃蟹,烤海螺,烤小冰块。”
“冰块不能烤。”
“但是冰块很好吃。”
说着,蒋峥嵘低下头,和张麒灵接吻。
冰块挺甜的。
……
灿烂热烈的阳光洒在日晷上,落在他们的肩膀,而随着光明背面的阴影潜私移动,时间像拍打在脚下的潮水,在循环往复中偷偷走向亘古。
——海枯石烂,相爱的人,会一起走到宇宙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