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去问女人。”张麒灵的声音冷漠。
蒋峥嵘笑着凑近他耳畔,往他耳朵眼儿里呵了口气。
“我不想问女人,就想问你,”他故意拍拍张麒灵的小腹,“我天天这么努力,怎么这里还没揣上一个半个的呢?”
张麒灵对他的调侃习以为常,很有经验地回敬道:“因为,你不行。”
蒋峥嵘闻言,当时就来劲儿了,他把张麒灵往床里侧挤,直挤到清瘦的青年贴着墙壁的纱帐。
蒋峥嵘这才气哼哼地笑问:“你说什么,谁不行啦?”
张麒灵转过身来,故意挑衅他,抓了他那里一把,惹得蒋峥嵘,舒服地嗯了一声。
张麒灵语气仍然淡定,说出的话却像绵里藏针:“谁都行,你,不行。”
蒋峥嵘的手臂钳住张麒灵劲瘦的腰身,眼里闪着有点危险的光芒,他笑得有点坏:
“麒灵,行不行,得靠实践出真知呢。”
……
火车上,蒋峥嵘和张麒灵拎着皮箱找到座位。
天开始有点凉了,他们的车厢靠近车头,窗玻璃上有一层雾气,蒋峥嵘透过覆着薄雾的玻璃,往外看去,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觐城,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经过岛屿,河流,山川,村庄。
民国之大,很多人却颠沛流离,没有安身立命之所。
相似的告别已经有许多次,火车缓缓开动了。
不远处的座位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大概只有七八岁,家长去上洗手间了,他们就跑过来,围着张麒灵。
单纯的小家伙们,似乎并不害怕这样一个,外表如冷面神般的小哥哥。
蒋峥嵘看着两个小孩从各自的口袋里,拿出一些糖果瓜子,递到张麒灵面前。
“次糖嘛……”小男孩问张麒灵。
“小哥哥,你真漂亮呐……”小女孩笑着,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让蒋峥嵘想起了自己的小妹。
很久没通信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和爹娘到了哪里。
他不服气地逗那俩小孩:“哎,我的呢?我怎么没有?”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糖果分了两个,给蒋峥嵘:“喏……”
张麒灵终于出声了:“你们留着吃吧,他不喜欢。”
大概是张麒灵的长相实在很吸引小孩,那小男孩还是拉过张麒灵的手,把糖果瓜子塞到他手心里。
小女孩也把糖果放到他腿上,然后两个小孩开心地拍拍手,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拉着手回到他们的座位上了。
张麒灵看着手里的糖果瓜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他笑起来更好看,像山巅融化的雪那样,纯洁温和。
蒋峥嵘忍不住盯着他看,满眼皆是宠溺温柔。
他把风衣盖在两人腿上,手伸到风衣底下,和张麒灵牵在一起。
他学着刚刚小孩子的语气,温声对张麒灵道:“麒灵哥哥,你有这么多糖,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甜咯。”
张麒灵与他对视一眼,剥了一颗他最喜欢的水果软糖,喂给了蒋峥嵘。
前路漫漫,但此刻他们牵着手,就有面对一切未来的力量。
……
火车车轮嘎哒嘎哒地碾着铁轨,几个时辰之后,停在了洪蒲区。
洪蒲区不像觐城那样繁荣浮华,但也有部分被侵占的租界及洋人商行,是沪东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
蒋峥嵘和张麒灵下了火车之后,先在街头吃了两碗阳春面,然后去找临时出租房。
这里的租房分级很细致,从中心租界区到商团富人区,往外是黑社会和小地痞小流氓所在的管辖边区,再到边缘棚户区,是实实在在的天差地别。
最好的中心地带住的是洋人、军阀政府要员、买办,利益结构如一张网,遮住了其中的肮脏和残酷。
最边缘的贫民棚户区住着流浪汉、逃难者,还有大部分的底层百姓,有农户、工人和小商贩。
蒋峥嵘和张麒灵身上的钱不算多,原本为了方便探听情报,他们在中心城区看了几套房屋。
但一路看下来价钱都比较高昂,以他们身上的现金,并不足以支撑多久。
因此二人最终还是来到棚户区,经掮客介绍,落脚在狭窄的秋语弄堂,搬进一处偏僻老旧的危房里。
为了方便打探情报消息,他考了个记者证,在心诚日报社做了一名记者。
张麒灵则在大金懋洋行里找了个会计的差事。
离开觐城后的日子并不算好过,但蒋峥嵘却很懂苦中作乐。
当时洪蒲的工人运动正在发展,除日常开销和房租外,他们的收入,皆以匿名方式捐给了工会同盟纠察队。
但每日傍晚回家时,蒋峥嵘都会用口袋里仅剩的钱,买一块蝴蝶酥带给张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