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亭山提着那提篮,到了入口,验过凭证,又跟着入场的人群,进了贡院前的街道。
街道上到处都是人,皆往贡院门口而去,进了贡院的门,便有监考人员查验考生带的东西,还需脱衣检查,看是否有夹带。
查出一人,朝廷可奖查出的监考人员一两黄金。
而未查出,事后发现,这查验之人就倒了大霉,渎职还算轻的,只是流放,若被判定的参与勾连,很可能会掉了脑袋。
因而贡院的进门查验,一向查得极严,但依旧有人铤而走险。
比如现今就有一举子,把小抄写在袜子的里面,被监考人员给发现了,当场被几个考场维持秩序的兵官押解出来,带着脚铐示众。
趁着所有人都在看那被示众的举子的功夫,白亭山趁众人不注意,跟着琉璃,上了姜云容的马车。
见他到了,姜云容指了指马车上的那一包特意准备的衣裳,说道:“大公子,这是全套的衣裳,为了以防万一,都换掉吧,放心,我去门口守着,不会有人敢闯进来。”
说完便出了马车,把空间留给了白亭山。
过了片刻白亭山把衣裳给换好了,然后说道:“多谢,我已好了。”
姜云容这才又上了马车,然后另将一份铜包脚的提篮递给了他:
“大公子,你再看看,东西全不全。”
这份正是上次那份,因怕带回侯府后又被人掉包,白亭山干脆让姜云容带了回去,会试那天再给他。
自己准备的东西竟然成了他考试唯一带的东西,姜云容的压力一下就起来了,准备得比上次得还要充分。
白亭山打开提篮,一层层看过去,一应吃用都很齐全,当即道谢道:
“云容,多谢你了,帮了我大忙了。”
姜云容敲了敲车壁,琉璃上车来,领了白亭山下车。
姜云容撩开马车的帘子,一直看到白亭山走进了贡院的大门才放下帘子,然后叫了他的侍卫头领燕修道:
“燕修,你去跟高大人说,本宫要进去了,问问高大人,可否方便。”
……
贡院入口进门后,会试的考生都得脱衣解袜,接受查验,白亭山也不例外。
他将凭证交给查验官,那查验官突然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叫了四人过来,然后道:
“查仔细了。”
四个查验人员表情古怪甚至有些兴奋地围着他:
“快点脱。”
一两黄金,的确会让人着迷。
白亭山只当不知这古怪,将衣裳脱得只剩里衣,然后将鞋袜也脱了,一一交给查验人员检查。
四个查验人员像是提前知道什么似的,旁的都不管,就围着他的那件大氅摸来摸去。
白亭山等在一旁,看他们在那儿一寸一寸地寻那可能的不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要防备,这查验的人员,查不出什么来的时候,私自给他加点什么东西栽赃。
毕竟,明面上是一两黄金,谁知乌明珠私下里,打点和花费了多少银两呢。
几个查验人员在那查了许久,什么都没查出来,查验官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发难道:
“若真有不妥,剪开看看,务必查仔细。”
若真剪了,这会试第一场共三天,白亭山可都只能穿里衣考试,晚上睡觉连个盖的衣裳都没有,春日倒春寒厉害的很,非冻病不可。
且这是云容辛辛苦苦为他筹备的东西,白亭山怎容他们说剪就剪,便道:
“几位大人,这是今年江南新进的料子,一两黄金才得一尺。”
几位查验的人便不敢乱剪了,若剪完发现有夹带也就罢了,再贵的衣裳也都是罪证。
但就怕告密的人信息有误,若是剪完也发现没有,朝廷有规定,查验官不可蓄意损毁考生财物,这勇毅侯的公子若让他们赔偿,他们可赔不起呀。
别的人家,也许不敢追究,但这勇毅侯府,若真追究起来,他们哪里敢不赔?
赌赢了,得一两黄金,赌输了,得倒赔十几两黄金,这买卖看着不划算,查验的人就犹豫起来,不大敢真的剪。
查验官见他几人不动,心中只骂这几人当真是奸滑,又喝道让这几人快快剪了查验,自己却是缩在后面,并不动手。
几个查验的人也不是傻子,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想当这动手的人,承担这可能的风险。
几人正僵持犹豫着,突然一群禁军冲过来,喝道:
“都快着点!安乐公主要进来了!”
在场衣衫不整的考生们,纷纷慌乱起来,怎能被公主看到他们这混乱模样,那可真是成何体统!
白亭山嘴角带笑,看向查验官:“几位大人,如何了?”
几个查验官也顾不得和白亭山纠缠了,将他的衣裳丢给他,回道:
“快穿好走人,别磨蹭!”
谁也不敢让公主久等,贡院入口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白亭山穿戴整齐,查验完自己的提篮,确保查验的人没有偷偷往里加东西,这才在查验人员的再三催促下,提了提篮,往自己号房而去。
待燕修跑来回禀,一切都妥当了,姜云容这才下了马车,高大人早带着众副考官,在贡院门口恭迎。
姜云容说了免礼,由高大人带着,在贡院内逛了逛,逛到白亭山所在的号房,两人连眼神都未曾交换一下,姜云容脚步未停,如常走过。
见他安全无恙到了考场,姜云容便放下心来,然后又胡乱逛了一下,再到贡院大殿坐了坐,听了听众大人对太后,对朝廷的忠心之语。
在太后的书房上班打卡了这么些日子,看太后见了这么多大臣,听她讲了这么多话,耳濡目染下,姜云容现在勉励大臣的话说得可溜了,张口就来,一串一串都不重样。
众大臣们被夸得晕乎乎地,正想着要如何在公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让太后老人家能知道自己的忠心,公主居然,走了。
三日后,第二场入场,姜云容又来了,照例是逛一逛贡院,看一看科考的举子,再到大殿夸一夸众大臣,然后走人。
第三场,又来了。
副考官是惴惴不安,跑来找高大人,问道:“高大人,你说,公主殿下,太后她老人家是何意呀?”
高大人打个哈哈,敷衍完副考官,心中想到,太后她老人家想什么他不知道,但这公主殿下在干什么那是一目了然。
公主殿下,接了这监考的差事,分明是在摸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