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明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但今日这白家大公子的话,着实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勇毅侯府主母侯夫人之位,哪里是他这样的商贾之家敢肖想的,他便是做梦也没敢这么想过。
听白家大公子这话的意思,这难道还是可以花钱买的吗?
不,不,不,一定是他讲得不清楚,有歧义,才让白家大公子误以为他有这胆大包天的想法。
杜德明忙道:“非也,非也,草民岂敢。”
他的闺女虽不是什么绝世美人,但也是容颜娇媚的小家碧玉。他最大的期望呢,就是送她进勇毅侯爷的后院做个宠妾,能和侯府扯上关系,得侯府庇护杜家生意。
就如那晋中的洪家,原本只是个一般富的皇商,自从扒上勇毅侯府,得白侯爷庇护,拿了贩盐的差事,那可真是财源滚滚,一跃成了一等一的皇商。
天下商贾,谁不艳羡。
白侯爷盛宠洪姨娘,十几年不改,不仅给洪家弄了个五品官的官职,甚至宠爱到给自家庶子,娶了个洪家姑娘做正妻。
天下商贾,谁不眼红。
可是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洪家有女儿。
洪家的女儿虽能干,却有个最大的缺点,那便是她已经不年轻了,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妇人,再是荣宠在身,还能得宠几日呢?
而他杜家的的女儿,别的或许比不上,却刚刚十八岁,只年轻二字便能将那洪家女儿比下去,若是他们杜家祖坟冒青烟,兴许他的闺女,也能在白侯爷的后院,混成另一个洪姨娘。
见杜德明否认了对侯夫人之位的想法,白亭山心中只觉可惜,面上依旧淡然,又问道:
“那杜掌柜可是看上了我家二弟的正妻之位? 虽我爹不拘小节,也没有门户之见,但嫡出公子的正妻,五十万两,也不够吧?”
听了白家大公子用这习以为常的语气,接连说出这惊世之语,杜德明原本没这想法,也不由得心思动了动,这次却没有着急否认辩驳。
不拘小节?没有门户之见?
难道是说?难道是说?
杜德明被白亭山这短短几句话,撩拨得心思活泛,比那正烧开的滚水还要不安分,心眼子一个叠一个,数都数不过来。
是啊,是啊,像白侯爷这般人物,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无人能敌,这般在云端的人物,连生死都斯通见惯,不在意这些世俗门户,也是合情合理呀!
否则那洪家姑娘是如何八抬大轿进了白家的门的?
既然那洪家能和白侯爷成了儿女亲家,都是商贾之家,他们杜家,又差在哪里,如何就不能了?
这洪家姑娘是个福薄的,刚刚进门两月就病亡,但他杜家的姑娘,那可是身体好,能生养,必是福泽深厚之人,三年抱俩儿,不在话下。
不仅是二公子的正妻,若侯爷真是不在意门户之见的人物,那么,甚至那侯府主母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德明双手紧紧地抓住椅子上的扶手,激动地全身都开始冒热汗,问道:
“多谢贵人指点,只是不知,这五十万两不够的话,大概多少能够,草民敬仰勇毅侯府许久,若能有机会……”
白亭山用茶碗盖拨弄着茶碗中的浮叶,答道:
“我不过和杜掌柜聊两句闲话,我又不是勇毅侯,多少能够,如何能知,杜掌柜若想知道,便该去问我爹,勇毅侯。”
“是,是,是,是该问白侯爷。”
杜德明拿出帕子擦了擦满头的汗:
“只是我与侯爷没什么交情,便是有满腔的热血,也难说与侯爷听呀,之前也曾往侯府递过帖子,都是石沉大海,不知贵人能否帮忙引荐引荐……”
白亭山依旧答得轻巧:
“我来引荐,只怕弄巧成拙,我与杜家非亲非故,旁的也就罢了,涉及到儿女私情的事儿,杜掌柜,你细想想,杜姑娘若戳上个我的签进了侯府,以后翻出来,难免惹人非议。”
杜德明反应过来,汗流得甚,激动地说道:
“是,是,贵人提醒的是,要想进侯府,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需得白玉一般,毫无瑕疵才是,草民绝不牵扯贵人。只是无人引荐,草民这实在没有门路,哎,实在是,能否请贵人再指点一二……”
白亭山笑了,笑得又纯良又真诚,端的是一个乐善好施,助人为乐的谦谦君子样:
“指点说不上,不过闲聊几句罢了,杜掌柜痛快放了我丫头,我既说了承杜掌柜的情,自然不会看杜掌柜如此为难。
杜掌柜要见我爹,这有何难,你只需在请帖上做做文章,让人不得不将请帖交上去,我爹爱财,像杜掌柜这样的大财主,他不会不见。”
杜德明品味着白亭山这话,尤自在想,到底这文章是什么文章?
又想到,他图谋如此大,就怕侯爷胃口太大,万一要他倾家荡产,便是真成了,又有什么用呢?不由又犹豫胆怯起来。
白亭山见杜德明沉默,似有退缩之意,又加了一把火道:
“还未曾问过,杜掌柜家中,做的是何种营生?杜掌柜来自江南之地,莫非是做的丝绸生意?”
杜德明笑道:“正是,贵人真是料事如神。”
想到什么,杜德明又叹道:
“今年闵州港船出不去,各家生意也是难做,我也有两艘船折在了海寇手上,损失惨重,这生意比起往年来真是少了许多。”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着急要在京城找个靠山,找个出路。
看杜老板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白亭山便知什么是这些生意人的命脉所在,笑道:
“那么杜掌柜,更该好好去拜访拜访我爹,杜掌柜们生意不好做,朝廷进项少,花的钱却一样不少,户部今年只怕也难过。
不出几月,若闵州之事还无转机,朝廷必会重启北境边贸,到时候,杜掌柜,你说,能保北境边贸安稳,发放那边贸通关凭证的人,会是谁能?”
“那必然只能是白侯爷!”
我的天,这泼天的富贵这就来了!
杜德明激动得一下子站起来,若真是如此,白侯爷就不仅是大魏朝的战神,还是大魏朝的财神!
这时候不和勇毅侯府扯上关系,那还等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不砸银子,还什么时候砸银子!
白亭山看着那激动得团团转的杜掌柜,慢慢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来。
爹爹,勇毅侯,你不是爱钱财吗?
送上门来的大富贵,你要不要呢?
到底多少银子才能买下侯府主母之位,白亭山也好奇,好奇极了,有生之年,很想见识见识。
杜掌柜啊杜掌柜,你可要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