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婆把背上的东西放下来,回道:“官牙子吗?一般都住官帽胡同,云容,你要做什么去?”
“表姨婆,我要去找人,官帽胡同,要怎么走?”
啊!姜云容悔啊,当初她该找那鬼差再要个导航的,就这官帽胡同四个字,谁知道它在东西南北哪个方位,该如何去呢?
钱婆婆还未答,白亭山却夺过闪电的缰绳,问道:
“云容,你是不是不认得路?那你怎么去?青竹今早已经打探过了,昨日来的是官帽胡同的周嬷嬷,你既然着急,又非救她们俩儿不可,那我替你跑一趟吧。”
白亭山翻身就上了马,姜云容眼巴巴看着他:“多谢大公子,大公子,你可认识琥珀和琉璃吗?”
听到姜云容如此问,白亭山也愣住了。
认识?怎么可能认识,就这半刻钟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们俩儿的名字。
这赶着要去救人,一个嘛不认得路,一个嘛不认得人,很好,当真的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白亭山和姜云容对视一眼,白亭山从马上朝她伸出了手:“怕吗?”
事从权宜,与我共乘一骑,你可敢吗?
男未婚,女未嫁,只怕惹人非议,影响你的清誉,你怕吗?
姜云容握住了他的手,借力就上了马:“走。”
她又不想嫁人,清誉于别人是枷锁,于她却什么都不是,影响了便影响了吧,可会影响她吃吃喝喝睡大觉?
既是影响不着,管它作甚,和琉璃和琥珀的性命比起来,这些又算什么呢?
姜云容上了马,白亭山便揽住她,一骑二人,朝那官帽胡同而去。
对于官帽胡同的官牙子周嬷嬷来说,她做的是中介生意,所以任是谁来,不论是要买人还是要卖人,贫穷还是富贵,是个大善人还是大恶人,都是她的客人。
哪怕你穷困潦倒到卖儿卖女,甚至典卖老娘,自卖自身,周嬷嬷打量着你的这身骨头能卖个几钱银子,炸出几点油花,也会对你笑脸相迎。
姜云容和白亭山到了官帽胡同,找到周嬷嬷,单刀直入将来意说了。
有白亭山这个侯府公子在,周嬷嬷半点都没嫌弃姜云容这通身穿的不像样子,也没为难他们的意思,周到地待了客,还痛痛快快地给了个准话:
“哎呦,两位来得真是不巧,勇毅侯府的这帮丫头,颜色实在是好,当真是抢手的很。
今儿一早就被教坊司的李嬷嬷给挑走了大半,这下个月,就是太后的千秋节了,按例教坊司会放一些姑娘归良,空缺就多,李嬷嬷见这帮丫头颜色好,便一气都买了些去。
剩下的呢,晌午的时候,有个扬州来的客商杜老爷来挑人,见剩下的姑娘个个水灵,爱得不得了,便将剩下的都包了圆。
对不住了二位,真的是一个都没剩下,我这还有些其他府里发卖出来的丫头,两位可要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教坊司的李嬷嬷,扬州的客商杜老爷,琥珀和琉璃会在谁手里呢?
相比之下,姜云容宁愿琥珀和琉璃是在杜老爷手上,在客商手上,花点银子,总有将人买回来的可能性。
但若在教坊司李嬷嬷手上,两人成了官婢,没有皇族和礼部尚书王大人的令,她便是拿着再多的银子,也没法把两人从教坊司里救出来。
姜云容尤抱着一丝期望:“周嬷嬷,你可记得,有个十一岁左右的小姑娘,是被谁买走了?”
“这个啊。”周嬷嬷笑得有些古怪:“我还真记得,杜老爷尤爱她,连银子也比旁人给的多些。”
周嬷嬷干得是买人卖人的生意,这种见得也是不少,她却是不懂有些大男人,放着盘条靓顺的大姑娘不喜欢,倒喜欢毛都没长齐的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到底是能有什么趣味。
大公子的书房就琥珀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显而易见,琥珀在扬州客商杜老爷手里。
先找着杜老爷,能保一个是一个,最好的结果是两人都在杜老爷手上,若是只有琥珀,教坊司那边,只能另想办法。
姜云容又问道:“劳烦周嬷嬷,杜老爷的住处你可知道?”
周嬷嬷只是摇头:“哎呦,姑娘,我们呢,就管买人卖人,又不是官府查人祖宗八代,可管不着这客人家住什么地方呀。”
姜云容心里凉了半截,这不知道住什么地方,京城如此之大,她要去何处寻琥珀呢?
且周嬷嬷说了,杜老爷是客商,这客商天南海北地做生意,琥珀更不知会被他带到哪里去。
见姜云容在那着急,周嬷嬷突然话风一转道:
“便是知道住处,只怕也无用,这杜老爷领人走的时候说了一嘴,说是今天本是早上要开船走的,因着什么事耽搁了半日要下午走。
多出来这半日,他闲着无事,便顺便来看看可有可心的人,一来,一眼就相中了那小姑娘。如今这时辰,只怕这船老早南下扬州去了吧。”
坐船?京城运河的港口!
姜云容和白亭山对视一眼,立马辞了周嬷嬷,往那港口而去。
京城运河的港口码头,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行船的客商,贩卖劳力的苦力,到处都是,要找一艘不知是否已下了扬州的客船,何其困难。
白亭山牵着闪电,带着姜云容,先到了港口的治所,找了那办路引凭证查验的典吏。
已是下午,典吏正在治所打瞌睡,见了两人,打着哈欠道:“路引查验,今日已满,两位,明日再来。”
白亭山拱手问道:“我们不办路引,只是查一查,今日去扬州的杜家的客船,路引凭证办得几时出发?”
典吏正眼都未曾看他们一眼,听了依旧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这事儿可不好查啊……”
姜云容对这帮典吏的路数摸清楚了,轻车熟路地拍了张十两的银票出来,只不放手,说道:
“劳烦大人,今日下午可有去扬州的杜家的客船办了路引查验?几时出发?此事,能不能查?”
白亭山新奇地看着姜云容,好像重新认识她一般,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未曾想,她对市井之事,居然如此清楚。
典吏见了那十两银子的银票,顿时是什么瞌睡虫都飞走了,精神得不得了,眉开眼笑地说道:
“虽不好查,但既姑娘想查,我且试试,帮姑娘查查看。嗯,这去扬州的客船,主家姓杜的仅有一艘,申时出发,刚走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