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之得了这画中洛神的名讳,抱着这半幅残卷,匆匆忙忙便出门而去,差点与那进门的青竹迎头撞到一起。
好在青竹机灵,忙躲开了,还未曾给王家公子问好,这王家公子已跟那赶路的炮仗似的,一下就窜出老远,一溜烟就不见了。
“王公子这是怎么了,跟火上房似的。”
青竹只觉好笑,进了门来,对白亭山道:
“大公子,绿松来传消息,二公子救下婉晴姑娘后,将婉晴姑娘藏在了胭脂胡同,绿松已将那地方打探好了,请公子示下。”
白亭山看着火盆里那残缺的一点纸片,问道:“侯夫人呢?有什么动静?”
青竹道:“怕是不知道婉晴姑娘的事儿呢,绿松打探到,侯夫人明日起要去皇觉寺烧香三日,今日乌大总管在备车。”
“三日?这倒不像是她的作风。”
白亭山与乌明珠打了多年交道,清楚得很,乌明珠其实不信佛神,日常礼佛抄佛经,为的都是装装样子,并非真的信,让她放下家中一应大小事,去礼佛整整三日,实在不像是她。
白亭山今日早起右眼就在跳,心中隐隐不安,如今听说乌明珠要离府三日,更觉不对劲,只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大公子,我们可要把婉晴姑娘的事儿透给侯夫人?”
就让她去操心二公子的乌七八糟的事儿吧,可别再一天到晚盯着大公子了,青竹想。
只是奇怪,之前公子明明是准备,春闱前才将此事透给侯夫人,好牵扯了侯夫人的心神,免得她春闱的时候捣乱使坏,也不知怎的,如今这步棋,竟然提前用了,还让绿松这步暗棋冒险下场。
大公子一向讲的是润物无声,潜移默化,如此冒进赶时间,实在也不是大公子的作风。
“不,相反,让绿松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侯夫人的行踪透给婉晴。让绿松跟婉晴说,二公子还未娶正妻,侯夫人必容不下生出个庶长子来。”
青竹懵得很:“啊?可是没听说婉晴姑娘有孕呀?”
白亭山重起一张纸,再次慢慢勾勒起下凡的洛神来,笑道:“是否真的有孕有什么打紧,皇觉寺求子最为灵验,让绿松跟婉晴姑娘说,若去那里还愿,必能得偿所愿。”
青竹是仗二也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只好又回去找绿松,将大公子的话,原样告诉了绿松。
绿松又重复一遍讲与青竹听,确保自己记住了,临走前又与青竹说:“那花十两银子找南平夫人买吉祥话的大傻子,一直没出现,你且告诉大公子一声。”
……
姜云容不知自己花了十两银子还被叫做大傻子,否则定然不会当这冤大头。
因这几日侯夫人出门去了,少夫人当家,少夫人又老爱去找五姑娘玩,姜云容现在身份尴尬,五姑娘担心她若是与少夫人撞上,被刁难,便让彩霞传话与她,让她这几日便别过去了,待十六出门去静王府那日,再去找她。
姜云容这几日,便缩在前院书房闭门不出,只将去刘家医馆的线路背熟了,心里一直惦记着钱婆婆为自己买的房子不知买的如何了,如此终于到了十六那日。
想着今天能看房,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姜云容激动,一早就睡不着觉,干脆起来梳洗打扮,收拾妥当,便溜达着去找白沐真。
走到前院和后院那个门,却见白沐真的丫头朝月在那儿和守门的侍卫嚷嚷,不知在吵什么。
姜云容叫道:“朝月?一大早,你干嘛呢?”
朝月已奔波了一晚上,终于见到了姜云容,腿一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云容姑娘,你快去看看我们五姑娘,五姑娘快不行了!”
朝月这惨叫般的哭声,姜云容听得心都揪起来了:“昨儿不是还好好地么?怎么突然就?你别慌,大夫呢,大夫叫了没有?”
姜云容将朝月扶起来,朝月头发凌乱,面色仓惶,边哭边说边嚎:
“姑娘昨晚开始就突然腹痛,心悸,头疼,侯夫人不在家,我便去找少夫人请大夫,结果少夫人院里的人说,少夫人睡下了,叮嘱了认谁也不能打扰。
后来姑娘四更天竟开始咯血,彩霞姐姐又去求少夫人,竟被少夫人院里嬷嬷打了一顿,说是任谁也不能扰了主子休息。”
姜云容扶着朝月快步往那栖梧院而去,到了后面,两人也顾不得府中不可奔跑的破规矩,一路跑起来。
姜云容来侯府里这些时日,疏于锻炼,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跑一边问:“少夫人院里不肯请大夫,咱们便自己出府去请呀!”
朝月哭着抹眼泪:“门房说,侯夫人说了,她出门这几日,一应事情交由少夫人定夺,少夫人不发话,没有出门的牌子,他们不敢放我们出府。”
真真是急死个人,一个侯府的姑娘,外人看是金枝玉叶,尊贵无比,谁知,在自己府里,病得快死了,竟然连个大夫都请不上。
姜云容拉着哭哭嚎嚎的朝月跑到栖梧院门口,几乎快跑断了气,门口有个丫头鬼鬼祟祟从栖梧院跑了出来,和姜云容及朝月撞个正着。
朝月定睛一看,见是绿藻,忙扯住她:“绿藻!绿藻!你可算来了,少夫人可起来了,可是给五姑娘请大夫了!大夫呢!来了没有!”
绿藻满脸见鬼一般的表情,也不答话,口中只喃喃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然后拼命扯着朝月手中的衣裳,撒腿就想跑。
朝月还欲拦她,院内却传来彩霞凄惨的叫声:“姑娘!”
姜云容与朝月对视一眼,顾不得再与绿藻纠缠,忙进了栖梧院白沐真的卧房。
姜云容进了卧房,见白沐真半躺在床上,床边地上有一摊血,不知是地板的关系,还是怎的,那血竟是黑红色的。
彩霞扶着白沐真,手中端着个杯子想要给她喝水,白沐真有气无力地推开那杯子,一口血又喷了出来,倒在彩霞身上,已是昏迷。
姜云容皱了眉,这次她没有看错,白沐真吐的,却是黑红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