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境。”这四个字像钉子一样把乔幽面前的小男孩钉死在了原地。
他死死盯着乔幽，目光中带着期待，又隐隐透露着恐惧。
“那边新上任的老板是个狠角色，一上任就把亲爹，亲爹手下，以及跟着自己打天下的手下都血洗了一遍。”
乔幽这话一出口，小男孩就明白了。
“那边的线人都没了。”
死多少人无所谓，有的是人愿意为了钱权色不要命的一样扑过来，只要东西还在销路还在，他们就不缺能办事的人。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送你过去。你父母的死因，你的仇敌，你这么多年的恨意，还有在乔家学到的本事。我不知道这些能不能支撑你在那个地方活下去，但我觉得你应该会去想试一试？”
过了十分钟，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十分钟，乔幽才听到自己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我愿意。”
“我不管你的恨多大，一旦你过去了，你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人只有活着才有后面的希望。”
“我明白。”
乔家收容他们，给他们优越的条件，给他们活下来的机会，也给了他们可以手刃仇人的机会。
选择复仇，他们就会成为乔家的棋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选择老老实实过安生日子，就会得到一笔优渥的补偿金，足以让他们做个小生意，养活自己。
可一旦这样选择，他们就会欠乔家人情。
人情债比命都高。
“你不明白，当你是以卧底身份进去的时候，你会处处受限，做梦都会担心你是卧底的身份会暴露，而一旦身份暴露你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不用我多说。
所以我不要你做卧底，你的最终目标是，干掉他，你自己上位。”
刚成年的小男生目光呆滞怀疑人生：“我？”
要我去做卧底已经是难度系数八星的任务了，让我干掉那老板自己上位，这难度不亚于让我拿着手枪去干一个有着核武器控制权的人。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当然不止是你，乔家会给你提供各样的支持，只要你能坐上那个位置。”
“可是，可是...”少年茫然的视线四散，像是在即将溺毙在海水里找不到浮木的倒霉蛋。
“可是国家要做得不是禁了那玩意，彻底摧毁那玩意吗？
孩子啊，这世界上的毒瘤除不尽的，只要有人，只要人活着，那些东西就永远不会被彻底消灭。
人性贪婪才是最大的毒。
除非让全人类灭绝了，否则这玩意就绝不了。
但不能断绝，却可以...控制。”
在少年人惊惧地目光下，乔幽轻飘飘地问：“你愿意，做控制者吗？”
“你就不怕我....我最后也成了那些人里的一员吗？”少年人嗓音颤抖，说出了自己都想都不敢想的某一条未来。
“那我们的人会再次动手，你要是能杀了那个货，我们的人也就能杀了你，你知道养蛊吗，一样的。”
乔幽说完就离开了，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话给了一个身怀仇恨的刚成年的少年人多么大的冲击力。
一个月后乔琅把着孩子换了个身份秘密送到了边境线，看着他按照原计划，来新地方找工作，却被骗子勾引去赌钱，欠了一大笔债，拆零件卖都还不起的钱，然后走投无路在手机上搜索高价踩钢丝工作，很快就被人带走了。
三个月后，乔幽在办公室里晃着红酒杯，嘴里哼着沐风新出的专辑歌。
写给她的情歌。
“那孩子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帮着那群人赚了六千万，他真的很有天赋。”能从乔琅嘴里听到有天赋这仨字，那对方会感到万分荣幸，可惜当事人不在。
“他这么多年没长歪真是多亏了运气好，要是他当年早一步就被犯罪集团找到，那现在就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了。”
话说着是庆幸，但语气完全没有。
“这本来不就是咱们的计划吗，亲兄弟为了不同的利益相残，这不是很正常吗？”乔琅笑得像个老狐狸，乔幽眼里也满是笑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永远都忘不了牺牲在边境线上的家人。自相残杀，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家谱上冷冰冰的名字，每年上层公开的，牺牲的冷冰冰的数字，群众偶然间看到随口一说的感慨，随之便转瞬即逝抛在脑后的。
可这些在乔幽眼里都是活生生的人，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陪着她的家人，哪怕没有时间，哪怕冒着风险，也会给她寄来生日礼物，一封家书的家人。
她没办法忘记，也不可能忘记，没办法不恨，也没办法不为他们复仇。
乔琅支持她，所以尽可能地给她铺路，为她提供一切便利
当然，大价钱砸下去一路开绿灯也不光是为了复仇，也为国家招安了不少少年犯及成年犯预备役。
总之是利大于弊。
“铭月为什么不打算继承家业？他这往后一退，你看看给咱们愁的。”乔琅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乔铭月现在老婆追到手就对事业没要求的态度给气到了。
乔幽倒是支持孩子过安稳日子的，毕竟乔铭月的童年实在说不上愉快，总不能让人一辈子都这么不愉快下去。
况且儿子大了，成家了，再这么事事都管着也不好看了。
“铭月说，乔家家主的位置还是要乔家人来坐才好，他到底隔了一层。”乔幽把乔铭月的话转述给了乔琅。
乔琅嘿了一声，觉得这个理由实在不可思议：“这是什么话，乔家的家训向来是强者为尊！他也不弱啊！”
“行啦，人家孩子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强者为尊也没说要强者必须承担这个责任啊。咱们家族那么大呢，还找不出来一个能担责任的？”
乔琅摸摸鼻子，“问题你看看医院里那些，都是些什么啊，没出息，真没出息！”
“现在生活条件好啦，能用武器就少用胳膊腿呗，再说了当家主也不光是那一身力气，还得看脑子，这一沓名单里不是还有几个挺好的嘛。
我看这个，人家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一路爬到现在，笔试第三，错题部分都是一些关于时政方面的，实在没那个条件。
不过身材是真好，身手也好，长得也不错，就是太黑了点。”
“你就是看上人家孩子长得好了吧。”
乔琅拿过平板点开那孩子的信息，发现确实还不错。
“打架这里你看，对他下狠手他十倍还回去，对他点到即止的他也点到即止。
笔试成绩时政那部分丢分也不多，主要是写材料的时候言辞过于耿直了些。”
乔琅原本以为这孩子或许可以像乔康这样，爬到这个位置就差不多了，但看到这孩子的一瞬间就觉得，他好像走眼了。
他看着这孩子的脸，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孩子长得....嘶....该不会是我的不知名的私生子吧？”
“不是你的私生子，我查过了。连你曾经有过的小情人我都调查了一遍，完全没问题。”乔琅在对待私生子这方面很重视，跟他睡过的都会被人看着吃药，他自己也会注意。
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拿着孩子来威胁他。
“那这跟我长得也太像了。”
乔幽指了指自己的脸：“咱们俩某些地方也很像啊，都是姓乔的，咱们家基因多厉害你能不知道？沐情幼小时候长得几乎跟你小时候照片一模一样，外甥都像舅。”
提到沐情幼，乔琅跨起一张帅脸：“这话你就在家说说得了，出去可别说她像我，丢人，太丢人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做事全凭心情，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个爹妈一样。”
“是我的问题，孩子出生以后事情太多，我的确没空管她。”
“你少在这pua你自己，你小时候爸妈管过？咱们仨他俩管过谁啊？咱们仨谁像她那样了？小小年纪不想着工作不居安思危，就知道谈恋爱，谈的那是什么人呐。”
提起她那死了的前夫乔琅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孩子就是欠揍！不行你先等一下，我让铭月找人多给她点工作，忙不死她就往死里忙，我看她还能挤出时间搞对象！”
乔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打个电话的功夫，沐情幼未来一年除了吃饭睡觉的之外再也挤不出半点是来搞有的没的，甚至觉都不够睡。
不过事实证明，她只要不谈恋爱，把心思都用在提升自己跟努力赚钱上，那进步还是飞快的。
起码她负责的项目拿过来给乔琅看的时候，乔琅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再满意乔琅也不放心，每年都找大师给沐情幼断桃花。
也不知道是这位舅舅心真诚还是香火给的足够多，亦或者是这孩子真的不想恋爱了，反正自打这以后，还真是让人省心了不少。
就是给人的态度很虚假，跟家里人的关系也并没有缓和多少，但至少不会主动挑事找骂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迅速确立家主。
尽管按照家规和前几代家主早早就定下来的大致安排，只要上任的家主不是个缺心眼的，那乔家的大方向就不会有问题。
只是最后胜出的几个人，都很优秀，都很全能，所以乔琅不得不用老办法，让最后的几个孩子斗一斗。
赢了的当家主，输了的从此滚去偏远地区发展，一切重来。
但要赢了乔幽或许在她潜意识的放水下会有些简单。
但这次，出题的是乔琅和乔幽，乔琅的题保密，要同时赢了乔幽和乔琅才算真正的胜利。
最后历时一年多，榜单前十名的孩子才最终决出了个胜负。
而这时候，被乔琅和乔幽看上的那个人，已经因为成功破获一起跨境电信诈骗案，涉案金额高达上千亿而当被破格提拔为了市局刑侦支队长。
还没到三十岁，这已经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乔幽把属于家主的印章和板纸交给他后，又特意办了一场宴会正式宣布他的身份。
不过因为他的身份因素，请的人都是乔家人，没太张扬，否则很可能会被举报穿小鞋什么的，不值当。
乔幽放权的同时，乔琅也把集团事务彻底放权给了乔铭月。
乔铭月被迫走上了日理万机的董事长之路。
好在有乔茵陪着他，他的怨气也没有那么大，每天踩点上班踩点下班，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永远都不可能加班。
而且他也不喜欢参加宴会，朋友聚会之类的。
所以连利用他的色相来谈生意的局那就更是没有了。
这孩子致力于能谈谈不能谈滚的态度，凭一己之力改变了酒局谈生意的习俗。
毕竟别人家缺什么材料都是这家供应商不行换一个，乔铭月是，这家供应商不行？自己建一个，妈的给他们脸了。
但有底气的前提是有钱。
这跟乔家人一代代的努力分不开。
只是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会对乔琅投去哀怨的眼神。
乔琅给乔幽把螃蟹拆好送到她的碟子里，抬眼扫了眼乔铭月，“你那是什么雷打不动的眼神？连着半个月了，你眼睛有毛病了？”
乔铭月戳着牛排撒气：“舅舅，集团那么大，干嘛不多叫几个哥哥来跟我一起管啊，我真的没那么大野心，我当个总裁就够了。”
乔琅迅速拆好另一只蟹放到了乔铭月的碟子里，“给你权力还给错了是吧？你知道你那位置放到外面去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也轮不到他们吗？身在福中不知福。”
乔铭月把蟹黄分给了自家夫人，“我恋家，我喜欢在家陪着爸妈和舅舅。”
乔琅呦了一声：“光陪着我们，夫人都不要了？”
乔茵被臊得脸红，乔铭月脸皮厚：“我跟茵茵形影不离，不分你我，我俩谁都一样。”
“你当总裁的时候也是这个点下班，当董事长也是这个点下班，甚至你不上班也可以，反正低于上亿的案子都不太用过你的眼，你自己天天上班还怪我？”
乔琅一脸你这个小朋友真不懂事的表情。
“那还不是因为舅舅开了个好头嘛！你之前也是这样泡在公司的！乔康舅舅更是住在公司的时间比回家时间都多！我要是整天跑开找不到人影，容易影响公司内部团结。”
乔铭月简直要卑微死了。
“看不出来你还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我以为你不在乎呢，毕竟你上任才几天，就得罪了一大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