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周云舒走访名山,游历大千。只见得面前碧岭丹崖,蕙路渌池;岫幌云关敛藏着轻雾鸣湍。虽然还谈不上仙家福地,但光景可人,意蕴十足,乃是道人羽士所钟爱之地,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聚集灵性,成就一座名山,算是难得的好所在!
周云舒移步换景,施施然走到山腰处,往下一看,便见得一泓清湖,点缀着百余座山石连接成的岛屿,精致而又不失大气。当时周云舒便心中一动,如斯好景,却少了一处观景亭台!他也多少有些文青的意兴,念动便心动,打算给建上一座观景亭台!
以周云舒如今的能为,念动间搬山挪岳也算不得什么难事,造一座观景亭台,自然也费不了什么功夫,只需要心念一起,亭台自生,还能千万年不受风雨侵蚀……
只是周云舒却不愿意用道法来建造观景亭台。一草一木,发于自然;一举一动,合乎人性。周云舒正要自既动手,却在这时候忽然心有所感。在袖子里掐指起了一课,只知道是一个吉卦,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是推算不出来。根据经验,可以推测,自己应该是“好事”将近,但这“好事”,多半是一位道行远超自己的前辈带来的。
“所以说,我这是要与前辈高人照面了么?还是说,这座山,其实就是那位前辈的道场。我之所以不曾发觉,只因为这位前辈道行高深,合于自然而不显圣于外,所以我才直觉得这片山灵秀无双却又并没有仙机氤氲?”
周云舒心里面这般忖度着,再一次在袖中起课推算,却是依旧没算出多少名堂,只知道似乎缘从西南来!只是……周云舒此时就在这座山的西南面,显然,对方不大可能是这座山脉上的仙人。缘来自在,不必刻意强求,周云舒便打算事有先后,先把这亭台搭建好了再说。毕竟机缘缘法一说,本就缥缈难测,刻意去追求,反倒是落了下乘……
只是,便在这个时候,西南方向,天边一朵祥云弥漫开来,天音坠地,金花朵朵,好一番仙家气象!周云舒心有所动,当即便转身往那处看去,蓄意事件,祥云一朵,降临周云舒面前。借着,祥云敛去,却出现一个鹤发童颜,满脸祥和笑意,手拿一柄银丝拂尘的老道人。
“福生无量天尊,晚辈周云舒见礼!”很明显,这位老道人便是冲着自己而来,而且见到这老大哦人的时候,周云舒心里立刻便再次有一种类似于心血来潮的感觉。结合之前的推算,毫无疑问,这一份“好事”的缘法,便着落在这位鹤发童颜的老道人身上了!
率先见礼,本就是一种李树,作为修行路上的后来者对前辈的一种承认与尊敬。当然了,口称道友也无不可,但多少,会显得有些冒昧了。周云舒虽然不善钻营,却也还不至于犯蠢,在这些小地方平白与人生了嫌隙……
那老道人呵呵一笑,受了周云舒的道揖,随后又还了一礼:“道友客气了!都是求道之人,称一声道友便是。”
周运输不敢托大,这老道人别看气息不显,像是寻常人一般,但周云舒却能感应得出这位身上的晦涩而又浩如渊海的力量!比之于他曾经感受过的纯阳真人,也是有强无弱。虽说那时候周云舒自己境界还比较低微,感应做不得准,但如今道行更高感应却一般无二,便说明了面前这位老道人,其道行境界,当真不下于她当日所见到的纯阳真人。换句话说,面前这位老道人,十之八九,也该有着准圣道行……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这老道人最为可怕的是,他潜藏的力量之中,更有一种凌厉锋锐,斩破一切的剑意深藏。若非周云舒九转玄功有成,根本就察觉不出丝毫!只会把这位老道人当做一位道行境界无比高深的大前辈,哪里能联想得到,这位老前辈,居然还是一位深藏不漏的剑仙?要知道,剑仙凌厉锋锐,气机最难收敛,若非惊才绝艳之辈,根本就藏不住自身剑气,更遑论如这老道人一般,丝毫气机也不曾泄露?
周云舒当下便也跟着笑了笑:“前辈在修行一道上远在晚辈之上,便当得上前辈之称——这是对于修行路上先驱者的敬意,并无他意……却不知前辈玉趾降临,可有什么吩咐?”
老道人一下子就乐了,笑得前俯后仰,好一会儿才收敛了笑意。周云舒明知道这老家伙是在“揶揄”自己,却也发作不得,这种自由心证的事情,难道还能对这位老前辈表现出来么?他周云舒便是再怎么没城府,也不至于肤浅到如斯地步。
“好个周云舒!老道原本以为是个表里如一的赤诚君子,不曾想,原来也有些小滑头!嘿嘿,老道为何来此,你心中当真没有成数?”
周云舒以真,倒不是因为这老道人的半是调侃半是讽刺,而是对方说话的语气,非是相熟之人,道人之间,哪怕是前辈对晚辈,也轻易不会开这种玩笑。心念一动,周云舒便问道:“这么说,前辈是认识晚辈了?敢问前辈怎生称呼?”
“老道与知非子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多少还有些熟悉。你应该是得了知非子的传承吧,虽然功法没有继承,但筑基的路子却是一般无二……嘿嘿,上个纪元知非子陨灭之后,却没有在这个纪元见他回归,也不知是半路……还是出了岔子。不过你既然传承了他的功夫,想来这厮也应该还活着吧……”
“不说这个,我跟那家伙交情不深,只不过是佩服其智慧与造化罢了。毕竟上个纪元,这家伙还真闯出了不少名堂……”说到此处,老道人看周云舒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不有奇道:“咦,看你毫不惊讶,莫不是这些早就知道了?原本老道还想着指点你一二,省得稀里糊涂,最后被人算计呢……”
周云舒稽首道:“谢前辈指点,不管如何,这一番心意,晚辈却是受了!”
那老道人乐呵呵的一笑,赞道:“不错,不错,是个不错的苗子!好了,老道的私事完了,见了你这小道友一面,了却了一个念头,如此便好。那么,该说正事了。”
周云舒道:“晚辈洗耳恭听!”
老道人摸了摸他那一尺来长的白胡子,乐呵呵的道:“我乃天庭使者,太白金星是也。今有圣旨在此,奉宇内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旨意,请下界散仙周云舒上天受封,做一个逍遥仙官。周云舒,你可愿意?”
周云舒心里一动,原来所谓的“好事”,却是落在这个地方!不过他本就有心入天庭,正好借着这一个机会,顺理成章。其实之前周云舒就隐隐有所感觉,天庭之上,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照应着自己。不然的话,别的不说,自己第一次与那血海罗刹女战斗的时候损坏地脉,便该有天兵问罪才是,结果却给自己一张玉碟,顺势给了不少帮助。
再往后也是一般无二,第一次激战鹏魔王,不知造成了多少破坏,最终也提都没提……这种若有若无的照应,若不细心体察,自然很容易就忽略了。但只要仔细推断,总能有所发现。一直以来,天庭给自己的印象,似乎都是十分“温和”,与其镇压诸天万界的伟力大相径庭……
若说此后的照应是看在张芜荻身后的女娲圣人面上,那未免也太过荒谬了!毕竟,天帝与圣人本来就是同一位阶,而且,区区一个小辈,值当天庭那般小心照应么?周云舒自问自己的脸还没那么大,张芜荻也没那么重要!
这一回从太白金星的语调里,周云舒总算是琢磨出了些门道。从纯阳真人到太白金星,但凡见过的有名有号的厉害人物,几乎都与自家师父有着某种联系。只不过相比起来,纯阳真人与自家师父的关系,比太白金星要来的深得多了!至少,太白金星,似乎并不知道自家师父是出于什么状态,只是奇怪师父这个纪元为什么没有出现,然后自己的修行路子,却有着师父的痕迹,一脉相承罢了……
心有所思,周云舒心底许多谜团自然开解,但与之同时,却又更多的疑惑泛上心头。比如说,自己师父说他一直想要的是隐蔽自身,在谋划着某一件万分重要的事情,关系着两界大战。但现在是个达能都能看出自己身上有着师父的影子,他要的隐藏,真的能够瞒得过有心人么?又或者是说,这是在营造一种“灯下黑”的障眼法,还是说,自己师父并没有吐露真言?
一时间心中念头千转,却又理不出头绪。心神分散,鬼使神差,竟是对那太白金星顺口道了一句:“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话已出口,周云舒便知道说错话了。只是意外的是,那太白金星,居然没有生气,反倒是饶有趣味的道了一句:“不愿意就算了,便当是老道从未来过。若是愿意,那便随老道上天走一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