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湾港的风越来越清冷,宋斯年此时目之所及,已经渐渐没有了人烟,极致的黑夜下是一幅繁华街头的夜景,衬得人影更显落寞。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整,江岸对面的高楼灯光闪烁,大荧屏上不断放映着报时广告,不知从远处的哪一方层层楼影中,隐约有复古纯厚的钟声传出,惊鸣了四方。
宋斯年始终抿着唇,四顾,试图从剩下屈指可数的人中瞧见池知岁的身影。
虽然他清楚,她不在这里。
可他就是莫名觉得,她刚刚在这。不久前,她是在这的。
只不过自己错过了。
草坪边携着夜色缓缓走过的两个人忽然闲聊起了话题:“哎之前在这里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那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呢?”
“好像不久前看见有人来带她走了。我当时看了她好久,还好心问了她一句。结果她跟木头似的坐在那一动也不动,什么话也没说。我还以为她没家可以回,没人要似的怪可怜的。”
同行的人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催促着:“行了行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明早还要上班呢,费心思关心一个陌生人做什么。”
宋斯年望着闲聊的那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眯了眯眼。
他像是泄了全身力气似的,一直悬挂着的紧张不安的心稍落了落,心跳依旧慌如鼓。
此刻江湾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似漫无目的地慢慢走到刚刚那两个人指过的那块地方,弯腰伸手摸了摸草,坐了下来。
打了一通电话,对方没有接。
他低下头,一声不吭,望着脚边的一块还有些凹陷的草皮出神。
除夕夜跨年的那时候,池知岁浸着泪意的杏眸轻声喊他的瞬间突然掠过他的脑海。
他抿了抿唇。
静寂笼罩了四周,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起头,手里紧攥着一颗在旁边捡到的小石子,然后用力地朝江里扔去,像是在发泄。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咬牙:“宋斯年,你怎么只会惹小姑娘哭啊。”
江水流去,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江骁礼和乔恩予都看得出来池知岁喜欢他,明明他也知道。
他们都说他渐渐地把温柔转移给了其他人,可只有他自己看不清自己。
他刻意让自己忽略那些池知岁说过的那些话,躲避看他时欲盖弥彰的眼神,这到底是为什么。
风掠过,树枝间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响,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我已经找到了岁岁。”
隔着一道门,池慕在客厅与人打电话。
池知岁坐在床边,始终垂眸,漆黑的瞳孔漾出了一些失意,整个人看上去很安静,像个漂亮的木偶。她偶尔轻叹口气,才让人感觉到一丝生气。
池慕透过门缝往里头担忧地望了几眼,眉蹙了蹙,良久才移开视线低声:“先让她自己呆一会,你早点睡吧,不用担心了。”
宋昭已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宋斯年还在江湾港,一个人望着对岸高楼闪烁变化的灯光出神。
“找到人家小姑娘了吗?”
他唇动了动,“找到了。”
“找到了那早点回来吧。”
他的声音压的有些轻:“姐,让我再呆一会儿。”
“你怎么了?”宋昭已听他的声音,突然沉默了一会,“人找到了就先回来,你是不是忘记了明天高考?”
宋斯年默了一下,缓缓抬睫,望了一眼江对岸排排高楼中一块灯光若隐若现的地方,才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从那个地方,就可以看到日出。宋斯年,我还没有看过新年的第一次日出呢。”
“那我陪你。”
后来光从泛着迷雾且阴暗的高楼间的夹缝中缓缓升起,渐渐笼罩了一片,江湾港上没有任何人。
日出之后,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