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再怎么调皮,怎么玩闹,惹出多大的麻烦,闯出多大的祸。爹爹娘亲都会安慰自己说,没关系,没事的,下回不要怎样怎样。从没有出现过今天这种状况,他们吵架了。因为自己想抓住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是谁,为什么每回遇见他就会发生一些令人讨厌的事情。
第一次相遇,舅舅更加讨厌自己了,王叔也不怎么理睬自己了,逸凡虽嘴上不说,但看得出,他喜欢那个小孩胜过喜欢自己。
第二次相遇,被他推倒在地,胳膊擦伤了皮,流了一些血,没敢让娘亲知道,怕娘亲会打死他,不知怎的,爹爹冷着脸,非常生气,娘亲神情落寞,非常伤心。
这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不过是让那个小孩向自己道个歉罢了。小郡主才不是个丑八怪,小郡主是个漂亮姑娘。只要他这么说,那么自己一定会原谅他,谁叫他长得那么乖那么可爱呢。或许,他们能成为好朋友。
那个小孩大概被瘟神缠身,到哪儿哪儿不太平。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带娘亲来找他了。
娘亲又没做错什么,爹爹为什么要生气?
小郡主不解的看了自己爹爹一眼,咬了咬唇,转去身追她娘亲去了。
太子妃一走,跪伏在地的一干人等,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身子簌簌地发起抖来。
罚完主子,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素闻太子殿下性情不定,手段狠厉,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连枕边人狠得下心关禁闭,更何况他们。
就是不知这位太子殿下给他们几个安排的哪种处罚,是乱棍打死,一杯毒酒,一条白绫,还是关进大牢自生自灭?当然,也有可能关进大牢剁成七八块丢去喂狗……
他迟疑了一会,道:“你们……”
我们怎样?
拜托您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要说不说的,这感觉就像被刽子手握着刀在脖颈后边起起落落来回比划。
季吾一略一沉吟,道:“……罢了,回去各领十大板,罚一个月的月钱。”
众人惊呆了,就这?
太子殿下是突然转性了还是咋地?以前那股把人往死里整的狠劲哪儿去了?杀人不眨眼的气势哪儿去了?该不会是被佛祖附身了叭。
不就是十大板么,这算什么处罚?啪啪啪打完了擦点药屁事没有,还能得半天假休,之后该干嘛干嘛,完全不受影响的好嘛。
呵,区区月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者说了,有时候太子妃高兴了,一次性赏的比一年的月钱加起来还要多。
不过,怕就怕,太子跟他们秋后算账。
几人胆战心惊的叩谢了太后又叩谢太子,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此处应该有标题:跟着太子妃作死的第N天,他们劫后余生了。
太后对季吾一处置宫人的态度和方法十分满意。事分主次轻重缓急,凡事要拎得清主次,为君之道,雷厉风行铁血手腕固不可少,但“仁”也要兼而顾之,太子做得不错。
“太子明辨是非,惩处得当,不愧为宣国的储君,哀家没看错你。”
太子低低一笑,“皇祖母谬赞了,太子妃刁蛮任性,行事风风火火,全然不顾及后果,今日之事,宫人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身不由己,倘若他们敢为虎作伥,对皇祖母不敬,孙儿便不会轻饶了他们。”
太后欣慰道:“皇祖母知道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说完,视线飘忽的看向宫门口,惋惜道:“希望离儿经此一事,能吸取一些教训,否则,长此以往,难免于你不利……”
季吾一颔首称是,“皇祖母说的是,让皇祖母忧心了。”
“说也奇怪。”太后皱起眉,“阿离这孩子起初挺讨人喜欢的,虽偶尔任性了些,快嘴快舌没心没肺的,却也知书识礼善解人意,怎地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眉目冷漠,教人生畏,还目无尊长,蛮不讲理……”说到这儿,作不经意状瞥了一眼季吾一的表情,见其俊眉紧拧,抿着双唇,这才适时收住话。
自顾自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乖孙儿啊,别怪皇祖母多事,太子妃这些年在东宫,你是不是……额……忙于政事把她疏忽了?”
其实原话想说的是,你该不会是因着侧妃而疏忽了太子妃,一碗水得端平,别厚此薄彼,小心后院失火。
但季吾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太后若提及的,以前的,云见离。
他明媒正娶的妻。
栖霞镇过后,云见离成了扎在季吾一心中的一根刺,成了他的禁忌,不准任何人提及疤痕。
奈何,说话的是太后。
他不能对太后发火,他必须要忍。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自不量力的赝品,行事过于嚣张高调,三两回合便让太后觉察出了不对劲了,如果再这么放纵下去,难报别的人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季吾一抑制着拂袖而去的冲动,若无其事的坐在太后身边。
实际上,压抑愤怒情绪的过程非常痛苦,
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凸起,他强迫自己露出愧疚的、追悔莫及的神情,望着桌面怔怔出神,制造出一种正在深刻反思的错觉。
季吾一紧抿双唇沉默了一会儿。
深吸一口气,“皇祖母说的是,的确是孙儿疏忽了。”
似忽地想到了什么,忙问道:“皇祖母胃口可还好?”
太后缓缓摇头,“可以勉强吃下一些粥,偶尔用些甜点,哀家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季吾一与太后寒暄了一阵,说奉父皇之命来的匆忙,不知皇祖母缺用什么物品,因而空手前来探望,之后会差人送些补品聊表心意,请皇祖母收下云云,方才起身告辞。
送走了季吾一,桂嬷嬷快步跑回殿内,哭道:“太后啊,奴婢没用,没请到付太医。”
太后挑眉,“哦?付一行么?怎么个没请到法儿?他腿折了么?”
“不是,不是都不是。”桂嬷嬷摇摇头,把太医院的经历如实说给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