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洪水扫过一个个村庄,卷走了所有,所有人惊怕过后,就是木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有一种悲凉从心底涌了上来。
这是他们的家啊。
百分之九十的家,全塌了。
而他们的粮食,尽管已经在县令大人的吩咐下,把家中的银钱和粮食尽可能多的带了出来,但时间有限,一切终究是有限的。
何况有些人压根不相信这毁灭性的灾难会降落在他们身上,所以应付了事,此时跑到了最顶,却有一种对未来的茫然和害怕起来。
“呜呜呜。”
不知谁开的头,呜呜的的哭了起来。
这就好像有连锁反应,大家也陷入了害怕难过中,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们家的阿花,阿花它没出来。”
“这怎么得了哦,粮食没有收到,却有更多的粮食被淹没,这是不让人活了啊。”
“杀千刀的贪官,害了我们啊,修的河坝,这哪里是修过的啊。”
那么多山头,尤其是靠近堤坝的第二个村子,上饶村,尤其惨烈。
第一个村子因为太近,县令大人还强行让所有人离开了,因为他们不走,百分百死。
而后面的村落,洪水下来,沸腾一段时间,趋于平静后人还有活着的可能,时间也短,也没有那么多兵兵派遣强行送每个人离开,所以从第二个村子起,就有死人了,所以那些死了家人的,哭得尤其厉害。
“二狗,我可怜的二狗,县令大人快救救他,快去救救他!”
妇人哭得伤心,陈二狗调皮,明明跟着出来了,又自己跑回去了,所以看着远处已经有人飘了起来,就感觉像自家人,哪里还忍得住。
可惜县令大人分身乏术,留在每个村子山头看守的兵兵,分散没有多少,他们已经在想办法救了,可这时候太猛,岂是人力可为的。
士兵甲道:“出来几个人和我去救人,还有那些会游水的,都出来,多砍一些树木,动作要快!”
这般惨烈的景象他也不忍,立刻吩咐道。
“力气大的也都出来!”
“别哭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士兵甲有些生气了。
众人一听,眼睛一亮,此时有自家孩子长辈的,积极得不得了,无论如何,都要救人试试。
里古子村
下游的水到了这里已经小了很多,可还是把整个村庄都淹没了,房子的屋顶有的完全淹没,有的露了一半出来。
村长脸色苍白,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灾难,村民们的欢喜也荡然无存。
他们大多是把粮食收了回去,也听了铷君丫头的话,更甚至在县令大人来时,下雨的时候,他们无比感激铷君丫头,无比庆幸早早收了粮食装了起来。
可连续暴雨,县令的到来,通知他们上山,暴雨可能导致百米高的堤坝坍塌,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样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
而里古子村大多数人都听村长的话,把粮食搬到了山上来,等待最后的审判。
没想到洪水真的来了。
他们也是真的被吓到了。
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
他们围坐在一旁,村长点数,却发现少了三人。
“古妮拉?古妮拉一家呢?”
有人怯怯的抬头道:“古……古妮拉怕洪水把家里的床冲走,带着她的儿子女儿回去了,搬东西去了。”
村长气惨了,“糊涂!糊涂!”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外面洪水滔天,村子都被淹没了,古妮拉一家的命运可想而知。
而这时候,突然有人站了起来。
“大家安静!听!”
所有人沉默,竖着耳朵听。
有人诧异道:“是古妮拉的声音,她没有死!”
说起来古妮拉也是可怜的,正君死了,她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都没有再娶,在村里可是痴情人第一,也是让大家佩服的。
只是古妮拉日子过得紧巴巴,却没想到关键时候,她会因为一张床,还是那破破的木板床丢了性命。
此时听了她的声音,所有人有有种欣慰的感觉。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只是……
“这声音未免太凄厉了点。”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气,“莫不是那两孩子……?”
所有人不敢再猜下去,村长皱眉,看见大家,“可有水性特别好的?”
所有人摇头。
水性再好,洪水这么可怕,还这么浑浊。他们哪里敢去救人,何况救出来了,他们有力气拉回来吗?
在生命面前,所有人退缩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站了起来,“我去吧!”
尚清震惊,“妻主!”同时也无比担忧。
“没事,知县令大人提前来通知了我们,所以我准备了竹筏,如今正派上用场。”
尚清恍然大悟,哦,是啊,妻主拉着他,连夜让工匠赶的大竹筏,就被藏在这山里。
当夏铷君带头,让大家帮忙把大竹筏抬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就是深谋远虑的脑子吗?
这就是读书人的脑子吗?
果然想得远!
“妻主,我们一起!”
尚清很担心,不放心妻主一个人去。
而夏铷君水性很有,有竹筏,就更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尚清的安危她不能不管,正要拒绝,尚清道:“妻主带上我,我水性很好的!”
“妻主若不带上我,我偷偷去!”他倔强道。
夏铷君无奈,只好把人带上。
在村民们的循循嘱咐下,出发了。
得快点,也不能耽搁时间,就怕来不及了。
看着竹筏消失的方向,村民们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希望。
河对边,古妮拉趴在一块木板上,还在撕心裂肺的呐喊。
“孩子,我的孩子……”
她后悔了,为什么要贪小便宜,舍不得家里一点东西,害孩子丢了命。
她泡在水里,浑身麻木僵硬,只一个脑袋留在外面。
茫然的看着洪水,撕裂的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夏铷君带着夫郎乘竹筏过来。
古妮拉以为眼睛花了,待看清了,她抱着破木板使劲划动,莫名的爆出的生的希望。
远远的喊:“救救我的孩子!”
绝望的母亲求助无门,只能寄希望于别人,哪怕这两人还是村里她的晚辈,可自己的无能为力,浑身冰凉没力气,也不会水,她只能希望于别人……
夏铷君沉默把她拉了起来,看着她眼睛渴求希冀的光,“我知道了。”
她表情得很平静,可就是这样的应诺,让古妮拉终于露出了笑容来,趴在竹筏上再没有一丝力气,眼睛却不舍得闭上,死死的看着夏铷君的方向。
渴求着奇迹的出现。
夏铷君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所以她没再耽搁,拿出绳子给自己缠上。
“夫郎我下去了,待绳子绷紧不再放长度,你就拉回。”
这绳子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占了整个竹筏一半位置,可见有多长。
“妻主小心!”
尚清很担心,可还是没有阻止妻主她想做的。
水中,两姐弟拼命的挣扎。
“弟……弟,不要放弃,娘亲……唔,娘亲很快就来救我们了,唔唔唔……”
说一句话,嘴里就灌水,可为了鼓励弟弟,她还是忍着痛苦唔唔的说不清楚,还是说。
“姐!”
感觉到压在他们背上的东西,好疼好疼,他们浑身都是血了。
两人努力想从倒塌的重横木窗下挣扎出去,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可没有用,奋力的挣扎,越来越绝望。
“啊……姐。”他痛苦喊出声,不顾呛水更多,“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姐姐带你出去!”女孩不知哪里来的猛里,奋力挣扎,压在身上的泥墙终于动了,她感觉再一次看见了希望,啊的咬紧牙关,努力再努力。
就再她以为成功之际,又一堆横木吱呀轰然加重,他们所有的拼死挣扎成了笑话。
啊!
这次他们是真的要死了。
而夏铷君带着自己简制的潜水眼镜,深入房子周围,游下来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两个小家伙在最后的努力,疯狂的挣扎。
然后再一次被压,心生绝望。
夏铷君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猛然间,两姐弟都觉得自己看见了神仙,看见了光。
是那么盛大,那么亮,照进了心底。
当夏铷君带着气息微弱的三人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
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奇迹,夏铷君办到了!
而夏铷君却并没有停止下来,也没把船上古妮拉的承诺当真,只敷衍的同意了她说的。
什么救命之恩,做奴做婢报答什么的,太严重了。
在夏铷君看来,天灾面前,有能力就出点手,毕竟她前世的教育就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所以夏铷君以为平常的事,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多么不可思议就是不可想象的了。
而夏铷君居然还打算乘竹筏去救其他村的人,让里古子村长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久久后才喃喃:“铷君丫头,是有大爱之人啊!”
相对于其他人的震惊和心里复杂,夏父就是纯纯的担心了,夏母更是欲言又止,夏铷君保证不下水,只救面上的人她才放开。
接下来,一个一个村子,夏铷君救了一波一波的人,每次回去,都是无数人感激,夏铷君一开始都听麻木了。
而她不知道,她离开后,无论是从里古子村离开后,还是从其他村离开后,大家深深记住了她,更是有人学她,坎木头造小船或直接大木扔水里,开始了救援行动,有水性好的,那些夏铷君救不过来也没时间水底捞的,竟被他们自己人救了回来。
这被县令大人下面的兵看到,无比震撼。
夏铷君,这是开了一个好头啊。
夏铷君和夫郎没日没夜的忙着救人,越往上游,淹死的人越多,而到了一个叫太平村的地方,严重程度更是达到了高潮。
但夏铷君的到来,让本来以为会死很多人,很多甚至死了的人,被一个叫“心肺复苏”的东西救活了过来,所有人震撼了,夏铷君不仅是来帮人救人的好心人,更是有通天本人的活菩萨啊。
这是连意神仙都救不过来的人啊,没想到夏铷君救到了,这不是神仙手段是什么。
而慢慢的,更有传言,说山洪决堤,堤坝坍塌的事就是她告诉县令大人的,这还得了,大家再也顾不上了,纷纷跪了一片。
夏铷君哪里敢承受这样的惊天称赞,解释了无数次,说了无数口舌,才让大家相信她会“心肺复苏”不是什么神仙手段,是人人都可以做,可以学的手法。
可尽管如此,夏铷君在所有人心中神圣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她就是最让人佩服的人,最心善的人!
她救回来的太平村人最多。
这个村子的人口也是最多。
几千人。
此时大家哗啦啦的跪倒一片,表示着感激,喧哗声此起彼伏。
感恩之声不绝于耳。
县令大人派在太平村的人看了,也是由衷的对夏铷君佩服,但也由衷的担忧,这样的声望,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而这样的担忧,在县令大人到来的时候达到了高潮。
大家顶礼膜拜的谢着恩人,根本没有发现县令大人的到来。
而县令也木呆呆的看着跪倒一片的人,排山倒海的声音,震撼了她灵魂。
所有人在激动交杂的情绪中爆发了……
县令目光很深。
为官二十载,她第一次知道被百姓顶礼膜拜是什么感觉,而这样的顶礼膜拜,只是给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不由得看向了夏铷君。
就是这样一个人被如此多的人感激跪拜,她居然没有多少表情,还让大家起来,好好养伤。
这一刻,深深刻入了县令大人脑海里,以至于很多年后记忆深刻,也让她有了一种热血,有了希冀,知道将来该如何去走自己的路。
而很多年后,当子孙问起,她为何能做到如此,她会说,那时候是一个看起来无比平凡的人,夏铷君,给她深深的上了一课。
当然,这时候的县令还没有 以后的开阔和豁达,此时看着夏铷君被所有人如此拥戴外,除了震撼,还有心底的不舒服,而这样的不舒服,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时,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