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红云将一头如云般的青丝绾起,盘好了,用根玉簪固定住,再小心翼翼地插上步摇。刘毅像个木桩一般在旁站着,又帮不上忙。望着面前的如云青丝,他却眉头大皱:“梳个头都这么麻烦,都快半个时辰了。”
“司徒是朝廷三公之一,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寒碜?不但这一言一行,身上的一丝一缕都是有讲究的。”任红云回答着,她将头发盘好了,还晃了晃,步摇儿轻颤,确定无碍后,又从妆台上抽出根漆笔描着眉:“而卫仲道世家公子,对衣食住行很是挑剔,稍不注意就要露出马脚的。”
似乎觉得对刘毅冷淡了些,任红云转过头,歉意一笑道:“老爷你也别急,按道理,司徒女儿梳妆,有两个侍候的丫头帮衬着,现在就我一人,当然慢了些。”
听她这样说,刘毅反觉得不好意思:“唉,都是为了我,倒是苦了你了。”
任红云描笔的手停了:“老爷说什么话,能为你分忧,奴婢求之不得。再说了,这卫仲道可是间接害了奴儿姐姐,我可不想就这么轻饶了他。”
她前面还语气平和,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刘毅心头一寒,这被女人记恨,尤其是漂亮女人记恨,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心下不免为卫仲道默哀三分钟。
盘好了头,化好了妆,任红云抓起搁在一旁的绕襟深衣,开始穿衣。汉服特点是宽衣大袖。看起来长袖飘飘,十分养眼,可穿起来就很麻烦。至少刘毅是这么认为的。看着任红云像裹粽子一般,一层层的将曼妙的身姿缠起来。他一阵口干舌燥,连忙转过头。
这任红云真是个妖精,尽管里面穿着小衣,但经深衣这么一缠,惊心动魄的身材展露无疑。刘毅大感吃不消。
任红云“噗嗤”一笑,娇声道:“老爷,帮我将背后的缚带拉上,递给我一下。”
“好,”刘毅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雪的玉肌,圆润的肩头,优美的弧线下探,是差可一握的纤腰。他默念着“非礼勿视。”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大带缚上,结结巴巴地道:“好,好了么?”
任红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眨了眨眼道:“好啦,现在用不着你了。”
刘毅松了口气,心头开始盘算着。以后是不是该给任红云请个丫鬟了,否则如此下去,早晚会被这小妮子折腾出毛病。
他心头暗自苦笑,这丫头其实也是个仆人,怎么自己在她面前,反而有种自惭形秽之感。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了。
他转着念头的时候,任红云在一旁穿好了外衣:“老爷,不过有个事,恐怕还得麻烦你。”
刘毅转头看着她道:“什么事?”
任红云却没回答他,转了一圈道:“好看么?”
这种绕襟深衣穿起来虽然麻烦,却能将女性的身材更好的勾勒出来。刘毅眼睛都直了。赞道:“确实好看。”
得到刘毅称赞,任红云美滋滋的:“唉,可惜了。以前师傅逼着我天天练功,想好好打扮的时间都没有。”
刘毅心有所想,脱口而出:“这有何难,以后我请几个人帮你,你想怎么打扮都成。”
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这句情话在刘毅前世,融化了多少痴男怨女的心。他这句话冲口而出,也无平仄韵脚,但此景此景,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任红云就算再刁钻,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当场就闹了个大红脸。
小妮子垂着头,好一会她才弱弱地道:“卫仲道要求见王司徒一面……”
“啊!这么快?”
这句话如一个响雷,将刘毅心头的旖旎心思轰了个干净。这卫仲道忒个心急,这才几天,就要见家长了?
任红云羞涩地道:“他昨天想牵我手,我以他有婚配为名避开了。这家伙当场就承诺,要去蔡尚书家退婚。”
明知是逢场作戏,刘毅心下仍有些不安,叮嘱道:“那家伙是个色胚,你和他交往要当心些。嗯,一会我再让徐晃加强防备,务必对你贴身保护。”
任红云本已变淡的脸色又有些泛红,嗔道:“老爷,你还没说。他要见王司徒,我该怎么回复呢。”
“这个你不操心,我来解决。”
得到刘毅肯定答复,任红云开开心心地道:“好,那我先走啦。今天带卫仲道去马市见胡客,应该好玩得紧。”
送任红云上了车,又拉着扮演仆人的徐晃叮嘱了一番。刘毅看着马车消失在远方,心头却有些犯愁。任红云貌美如花,从小也经过专门训练,对世家大族的礼仪十分清楚。要冒充王允之女,自是游刃有余。现在卫仲道明显已上钩,他提出见王允,除了提亲,更有确认身份的缘由在内。看来这家伙,也没有完全被迷昏头。
可这个计策太荒唐了,王允和自己非亲非故,凭什么支持?
刘毅想着,心头愁肠百结。他虽然在任红云面前打了包票,可心下却如无头苍蝇一般,一筹莫展。但这事却又拖不得,不管如何,总得见王允一面。其实也不用非要王允答应,只要他见到卫仲道,勉励个几句,糊弄一下就过去了。高大门户规矩多,就算结个婚,也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亲迎六礼齐备才成,这些都有专人去做。他卫仲道再蠢,总不至于当面向王允问询。
打定了主意,刘毅就朝王允家摸去。司徒府离中候府就隔了个太常府,没走几步就到了,走到司徒府门口,通了名。司阍进去了一小会,又出来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刘毅一番:“将军,主上请你在客厅一见,你跟我来。”
他的语气大是惊疑,大概以王允的身份,很少说出“请”这个字眼的。刘毅点了点头,跟着他朝客厅行去。
司徒府很大,对于刘毅来说,其实也不陌生。以前董卓任司空时,也没少召见他,如今故地重游,就算没司阍领路,他也不会迷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