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的枪太快了,如大浪拍礁,一浪高过一浪,压得刘毅几欲窒息。赵云心下不安,他何尝不是。要应付这等快枪,花费的精力太大了,一个不好,就是筋断骨折的下场。眼见赵云攻势稍缓,他就顺势贴了上去。
他的长枪为五尺五寸,五尺五寸的步下枪,就算遇见刀剑之类的短兵器都能一搏,应付大枪自不在话下。真若近身缠斗,赵云优势尽丧,攻势自破。
一寸短,一寸险。也不是说着玩的。
赵云眼中的惊慌之色一闪而逝,他猛地弃枪,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枪杆,枪尖在他肩头三寸处被抓住了。刘毅一枪之力甚大,赵云身不由己,被推着朝后急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赵云背部重重撞在落兵台上,这木架禁不住如此大力,“哗啦”一声朝后倒去,上面的兵器也四散而落。两人同时借力蹿起,赵云出拳,刘毅出掌,又同时击中对方肩头。只听“噗”“噗”两声,两人同时倒飞而出,砸进人群中。
人群顿时一阵大乱。
刘毅猛的跃起,眼见赵云在人群中挣扎起身。正欲作势再扑,突听一声大喝:“住手。”声音是童渊发出的:“刘将军果然好身手,在枪之一道上,老夫亦是佩服。我徒不如。”
说话的时候,赵云重新拣起地上的大枪:“师傅,弟子尚能再战。”
童渊摇了摇头:“痴儿,你占偷袭之利,反被人夺了先手。现在连兵器都丢了,还不承认?”
眼见赵云气鼓鼓的,刘毅连忙道:“赵贤弟的枪术,实是远超侪辈,小子也是占了步下之利,才堪堪打个平手。真若马战,恐已落败多时。”
这是大实话,赵云的枪实在太快,角度也刁钻,马战闪避不如步下灵活,能避开他长枪的,还真少之又少。
听刘毅如此说,赵云反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刘将军。实在抱歉。刚才小弟求胜心切,多有冒犯。”
正待和赵云再拉点家常,这时有个惊喜的声音道:“刘将军,你真是太厉害了。真的没想到,实在精彩。”
刘毅定睛一看,正是张梁。他笑了:“是你啊,也只是寻常切磋而已,当不得真。”
张梁迎上来,满脸激动,没口子地道:“不不不,是真的。真是厉害,真的好厉害……”
刘毅见他满脸通红,连说话也不利索了,心下也是一暖:“对了,你刚才在哪儿?怎么没看见你。”
本来只是顺口一提,但话一出口,刘毅就后悔了。张梁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他朝后方望了望:“我和兄弟们一起来的,前面实在太挤。”
前面不是挤,是被人将位置占光了。刘毅心头一动,顺着张梁的眼神朝后望去。就见一大群人正站在外围,眼巴巴的朝里面张望。他粗略扫了扫,这群人都有些面熟,正是昨天他遇见的那群低级军官。
他心头一动:“对了,张将军。可否带我和他们认识一下?”
张梁连连摆手:“将军,你别羞死我了。我就一小小的百人将,怎么敢称将军。小子表字子付,叫我子付即可。将军大名,可是传尽洛阳。你要见他们,自是求之不得。”
刘毅也不客气:“好,烦请子付领路。”
此时已演讲完毕,剩余时间就是学子间互相切磋了。赵云被童渊重新喊回了台上。现场秩序早不复先前,闹哄哄的。刘毅看了看四周,暗自摇头,学子间的比试仍以剑术为主,而且软绵绵的,大多也是花拳绣腿。鸿都门学毕竟以书法,绘画等文艺为长,要想技击一道有所建树,不是抱一两次佛脚能成的。
张梁带着刘毅,穿过闹哄哄的人群,朝外围走去。那十几个人迎了上来。张梁老远都在喊:“司马大哥,快来,我将刘将军带来了。”
走得近了,那个“司马大哥”拍了拍衣袖,环掌于胸,当先一个揖手:“刘中候在上,河内司马朗有礼了。”
他身材高大,谈吐文雅,连行的礼也是一丝不苟。要不是罩着个代表禁军司马的软甲。刘毅都快将他当成这些学子中的一员了。他连忙还了一礼:“司马兄!”
张梁在一旁介绍道:“刘将军,司马大哥是北宫南门司马,我们这群人都归他管。”
双方又是一阵寒暄,眼见差不多了,刘毅径直道:“司马兄,今天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
司马朗笑了笑道:“刘将军之意,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来挖我墙脚的?”
刘毅一楞,有些目瞪口呆地道:“司马兄连这都能猜到?”
司马朗仍是微微一笑,老神在在地道:“其实也不难猜。董卓控制朝堂后,卫尉虽降,但禁军的建制仍在。对于董卓来说,其潜在隐患依然,最好的办法,不外乎肢解分散。而朝中早有传闻,董卓要重建飞熊军,已任你为主将。两相结合,你这不情之请,答案呼之欲出。”
他分析得鞭辟入里,刘毅叹道:“司马兄心细如发,毅心悦诚服,佩服。”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司马朗扔是微笑:“局势如此,董卓早晚要吞了禁军,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跟了刘将军你。放心吧,你若需要,我会安排张梁他们来报道的。”
刘毅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司马兄,你呢?”
司马朗脸上的笑意一下淡了,他看着远方。四周仍是一片嘈杂,但他脸上一片落寞,与周遭更是格格不入,他幽幽一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刘将军。”
是因为董卓吧。董卓已升任相国,按理说,朝堂上下,都应以“相国”敬称,至少,叫一声董公,那也显亲切。但司马朗一口一个“董卓”,显得极为无礼。他对董卓的恶感,是个人都能感受出来。不过刘毅也能理解,董卓废帝后,在士族中的声望降到最低,尽管用高官厚爵拉拢了一批人,但朝堂上虚以委蛇者大有人在,地方上也是骂声一片。司马氏河内望族,自不能免俗。
知道劝说无用,刘毅也叹了口气:“如此,麻烦司马兄了。”
拒绝了刘毅,司马朗似乎有些过意不去,他想了想道:“天道有缺,无暇必毁。刘将军也必须伤怀。将来的事,谁又说得清?”
刘毅一阵茫然,司马朗虽没明说,但其意不难理解。他是在暗示董卓倒行逆施,早晚要自取灭亡。可自己又能怎么办?这左右逢源处理不好,就是个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