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和吕布单挑,刘毅除非疯了,才会狂妄的觉得自己对上吕布,十拿九稳。
“这样啊,”董卓微微一叹,有些失望的道:“那,明日公伟去会会吕布吧。”
华雄看了刘毅一眼,有些兴奋的道:“得令。”
下午的时候,西凉军得到命令,除必要的驻城部队后,所有人前往郊外军营集合,为明日的决胜做准备。
和并州军决战的消息像一股飓风,刮遍整个西凉军营。
自丁原入城以来,因着双方首领的关系,并州和西凉二军可说是水火不容,时有摩擦,双方或多或少都有了火气。听说要和并州军决战,营地内摩拳擦掌,到处都是跃跃欲试的士兵。
领着麾下士兵在郊外扎了好营,刘毅就把属下几个军官都叫来。此时杨易也升屯长,其他几个老人,也或多或少的得到了升迁,加上新提拔上来的几个屯长,也算个小型的军机会。等他们到齐后,刘毅将董卓分派的任务跟他们说得清楚了,把明天各屯的任务也细分下去。
董卓给刘毅的任务,就是压阵,充当中军的预备队,以策万全。而负责冲锋的,就是华雄的前锋部队。这样安排看起来没什么,但刘毅却心头打鼓。董卓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观其排兵布阵,仍对吕布颇有忌惮,否则的话,有华雄这么个“西凉第一勇士”打头阵,何须自己来压阵
将明天的事务安排妥当,刘毅就散了会,让属下早点去休息。晚上的伙食倒是不错,不但见了肉,竟还有了新鲜蔬菜,这已是很难得了。刘毅心情有些沉重,杨易却是大吃大喝着,和几个比较接近的士兵开着玩笑,西凉营地里一片欢腾,丝毫没有大战前的气氛。
骄兵必败,刘毅心头更多了层阴影。
本来自己也该早点安歇,但刘毅是在帐中躺了一会儿,只觉口干舌燥,睡也睡不着。起床来点着了油灯,倒了杯凉茶喝着,仍在细细想着最近的一切事。
时间已越来越紧迫了。
如果按照正史来走,明日一战,董卓必败,接下来就该是董卓收买吕布,让其割了丁原人头。可也许是多了刘毅这个变数,连带着历史也出现了偏差。按照道理,现在少帝早被董卓废黜了,可他却好端端的。而王允的升迁速度也没这么快,现在竟已司徒了。
如果想扩展势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吕布杀害董卓后,浑水摸鱼。可刘毅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董卓去死。这条路自然是行不通。按照正常途径的话,那就只有努力表现,获得董卓的赏识,从而在西凉军得到更大的话语权。只有掌握了更多力量,才能在乱世中拥有一席之地,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否则的话,一切都如镜花水月。
好在到了现在,董卓对自己信任有加。看来,和华雄一战肯定也传到了董卓的耳中,在董卓心中,已隐隐将自己列为麾下第一武力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让华雄打头阵,而让自己来压阵了。
既然睡不着,刘毅干脆爬了起来,走出营地。大战在即,营中却出其地安谧,不时听得有士兵的鼾声传出来,天空中一轮半圆的月亮高挂在城头。轻风徐来,有时传来几声换岗的吹角之声,周围一片宁静。
要巩固自己在董卓心中的地位,最好的办法,莫如正面击败吕布。可人的名,树的影。吕布岂是那么好对付。白天的时候,两人交手虽浅尝辄止,但刘毅知道,吕布不愧为三国第一勇将,是自己穿越以来,最大的劲敌。
而武将争斗,并不像某些小说写的那样,你一刀我一枪,最后武力高的就必胜,武将过招,受环境影响太大了,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缺一不可。要战胜吕布,硬拼是不行的,还得必须利用好外部因素,以己之长,攻其所短,方能言胜。
刘毅走出营地,几个士兵正在营门前连夜加筑篱笆,拒马等简易工事,也没注意到他。远方,洛阳那高大的城头在月色下,更显得静谧。
正想着心事,边上突然有人道:“刘将军,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
刘毅转头一看,就见吴匡正从远方朝自己走来。几日不见,吴匡消瘦了许多,他本来就不胖,现在看起来,更显得憔悴。刘毅向他行了一礼,有些吃惊道:“吴将军,你怎么也来了”
吴匡走到刘毅身边,勉强笑了笑:“我睡不着。”
走得近了,刘毅才看清他的相貌。吴匡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两眼更是布满血丝。刘毅看着他消瘦的脸庞,有些担心:“吴将军,你可要注意休息。这马上就要大战了,不养好精神可怎么行。”
吴匡又笑了下:“养好精神杀人么杀来杀去,无非是自相残杀罢了。”
他这话,多少有些言外之意了,刘毅也不好多说,只是道:“丁原一意孤行,人人得而诛之。吴将军何必想得太多。”
两人交情甚浅,除了有限的几次并肩作战过外,其他时间,仅算点头之交而已。但吴匡个性孤僻,加入西凉军后,几乎不和其他人走动。相比之下,刘毅算是和他相处得最为融洽的人了。
“刘将军,聊聊吧。”
吴匡在辕门下找了个地儿坐了,用手拍了拍灰尘,然后指了指身边,以手示意。
刘毅挨着他身边坐了,心头却有些疑惑,不知吴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已是初秋,夜色如水,那轮半月渐渐落了下去,压向城头。远远望去,就像是挂在城头上一般。有风吹来,带来一股微凉之意。城头上“汉”字大纛,也跟着随风款摆。遥遥的,隐有犬吠声从城内传来,四周虫鸣如沸,说不出的静谧安详。
吴匡看着城头,慢慢道:“刘将军,你说,我们大汉还能坚持好久”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不是相熟之人,是断断不能随意提及的。刘毅不语,只是望着那飘扬的大纛出神。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政权也是如此。他就如同一个人一般,一样要经历生老病死。而大汉,已到了迟暮之年,看起来强壮,其实早已病入膏肓。
吴匡仍是看着城头:“贼寇四起,烽烟处处,而各路诸侯拥兵自重,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他狠狠一拳打向地面:“我恨呐,面对如此局面,却无能为力。”
刘毅依然不语。吴匡投降董卓,初衷是诛杀何苗,为何进报仇。按理说,人家兄弟相残,他大可以置之不理。可他依然投靠董卓,义无反顾的充当了诛杀何苗的先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对东汉的愚忠在作怪。
因为何进再不堪,终究是大将军,是东汉的一面招牌,一个权威的代表。大将军被诛杀,这是对汉朝威严的一次严重冲击。
这种卫道者,在那个王朝末期都有。唐末的张义潮和李克用,为恢复大唐荣光,孜孜不倦的奋斗了一生;宋末崖山海战战败,宋军全军覆灭。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何等壮怀激烈。而文天祥更是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绝句;而明末的孙承宗,李定国,卢象升。那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汉。为恢复明廷荣光,更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往近了说,即将冒出的蜀汉统治集团,也是这类人的代表。
吴匡眼中隐现泪花:“刘将军,你是汉室宗亲,值此乱局,难道就无动于衷么”
刘毅一阵无语。比之吴匡,他多了近两千年的见识,那会轻易被其煽动。不过吴匡话都说到这份了,他再也不好装聋作哑,只是道:“那以吴将军之意,我又该如何”
吴匡擦了下眼睛:“今日一早,我将向陛下请辞。辞去我中候之职。”
“什,什么”
这话的跳跃性实在太大,刘毅反应不及,还以为误听了。
吴匡点了点头,似是下了重大决定:“对,我将辞去中候之职。并向陛下举荐你接任。”
这实在太突然了,刘毅有些措手不及,他有些茫然:“吴将军,你能告诉我,这又是何故”
吴匡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仍是望着空中那轮明月出神:“北军中候监掌宿卫兵,领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是拱卫皇室的中坚力量,可你看看,如今我还能做什么尸位素餐而已。”
刘毅心下也叹了口气。董卓援军抵达洛阳后,为防止吴匡有所异动,将原宿卫军力量打散。如今吴匡手中,早无可用之人。他想了想道:“可吴将军也不用……”
正想再说,吴匡已摆了摆手,继续道:“眼看着陛下受辱,我却无能为力。所谓主辱臣死,我那还有面目担任此职”
他转过头来,盯着刘毅,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刘将军忠勇仁义,又是汉室宗亲。我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几经观察,对你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如今这洛阳中,要说这中候之职谁最合适,不做第二人想。”
刘毅啼笑皆非,这吴匡平时倒没什么,可忠君爱国的思想一冒出来,就有些不着调了。这也太想当然了。以目前局势,中候一职,并不是你觉得合适,举荐谁,皇帝同意,就能够胜任的。
不论是手握军权的董卓,还是发起挑战的丁原。都不可能让自己轻松上位,就算两人同意,但刘毅属下也就寥寥几百人。以这点兵力,真若如愿上位,也是个光杆司令,不见得就比吴匡要好。
想到这里,他也站起来道:“吴将军,多谢你抬爱,小子人微言轻,将寡兵微,实在不能胜任中候一职,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人微言轻,将寡兵微,”吴匡反复咀嚼这八个字,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刘将军说得对,是某莽撞了。这中候一说,不提也罢。”
他向刘毅行了一礼:“不过某请辞之心,绝无更改。那某先告辞了。”吴匡说完,掉头向洛阳城行去。
走了几步,他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来:“叨扰刘将军半天,实在汗颜。临走之际,也没什么好东西能赠与你。我思来想去,就让徐晃到你帐下听用吧。这小子武艺好,人也机灵,以前算是屈才了,你们意气相投,他到了你这里,也不会无用武之地。”
拉拢徐晃,是刘毅早就萌生的打算。所谓“千军易求,一将难求。”单单徐晃一人,何抵千军如果是平时,刘毅恐怕早就笑出声来。可看着吴匡那萧索的背影,他心头沉甸甸的,那还有半分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