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书信,她捂住胸口蹲下身,一直深呼吸了好久才缓过来。
萧翊……
从齿缝中吐出这两个字,她死死捏紧了拳头。
…
夏去秋来,时光流转,到了树叶开始纷纷落下的时节,瑾国与宁国的交战也接近了尾声。
嘉平二十三年,十月十七日,萧翊带领的宁军主力攻破瑾国京城,城内禁军安逸多年,一朝遭遇生死关头被迫迎敌,奋起反抗,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胜负已定,不过一日时间,萧翊亲自挂帅冲入城内,一柄长刀舞的呼呼作响,砍头如切瓜。
十八日,宁军攻破皇宫,此时宫中早已经人去楼空,年逾七十的瑾帝提前带着宠妃妄图逃跑,最终在离京城五十里地的地方被宁国探子识出,未成,被生擒。
十九日,随着最后一支负隅顽抗的瑾国军队被萧景所带领的宁军击破,瑾国也终于彻底陷入宁国之手。
第二年一月,经过一系列的修整之后,宁帝宣布迁都原瑾国京城,随着原瑾宁两国实现大一统,改国号为璃,这片历经战乱的土地上,也终于结束了混乱,开始迈入了新纪元。
璃国建立起来的第一个农历新年,宫中歌舞达旦,君臣举杯相祝,其乐融融,欢庆佳节。
年逾六旬的璃帝一身冕冠龙袍,面泛红光坐于上首,下方依次坐着他膝下十一子,璃国皇家基因好,皇家诸子们个个身高八尺,生的英武不凡。
而在一众皇子中,又有两人最为突出。
太子萧翊,以及六皇子萧景。
两人中一人气质冷峻沉稳内敛,神情凛肃缄默,另一人则是年岁稍小,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举止间颇有些桀骜不驯。
像这种宫中大宴,人多,自然也少不了一番争斗,酒过三巡,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故意的,六皇子萧景突然站起身,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朝萧翊走去。
“此次咱们能这么快攻破瑾国,四哥功不可没,六弟钦佩不已,在这里,就代表诸位先敬四哥一杯了。‘’只见其扬起酒杯朝席上众人虚晃一圈,挑了挑眉,仰脖一口将杯中酒酿饮下。
闻言,男人的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起来。
这次宁军能攻破瑾国,与萧景所领的宁军先破了柳城周围的其余诸城,将宋严逼的弹尽粮绝不得不打开城门正面迎敌有极大关系。
自己这厢因为对宋严的轻视,宁军在柳城外消磨数日而毫无进展,虽柳城城破以后,他带着宁军连破数城,终于追平了萧景的功劳,但无疑,此番这人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将之前的事情提出来,也是明褒暗贬,当众给他难看。
“六弟谬赞了,四哥这回轻敌,虽最后也险胜了一回,但到底比不过六弟,与李将军交战,也能赢的如此轻松。”只听他笑道。
听到萧翊反驳,这下子,周围众臣的脸色都微妙了起来。
众所周知,瑾国将军李纬,是除了赵坚以外的第二位带兵名将。
此次萧景与其一战,在人数上呈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为攻破启城也苦战了数十天,才勉强取得胜利。
这厢萧翊居然将此事旧事重提,可不是为了夸他!
眼看着两位皇子各不相让互相拆台,为免殃及池鱼,周围众臣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继续推杯换盏,实则耳朵高高立起,生怕少吃了一口瓜。
对于皇子之间的争斗,璃帝喜欢养蛊,向来喜闻乐见,此番听见二人的对话,没有出声阻拦,反倒是饶有兴致的占着最上面视野最开阔的位置,抄着手听向来不对付的二人,还能如何互相拆台。
被戳中了痛点,萧景的脸色亦开始有些黑沉。
不过片刻以后,他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放松了些。
“今日是家宴,臣弟就不跟四哥谈国事了。”他勾唇笑道,“臣弟记得四哥马上就要27岁了,过去在瑾国蛰伏多年耽误了人生大事,如今新国已立,四哥也该选立太子妃了罢。”
“今儿咱们这么多肱骨之臣在场,家中有女的不少,不知四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告诉臣弟,也好让臣弟借着这个机会帮四哥打听打听。”
对方从不无的放矢,莫名其妙提到他的婚事,肯定别有所图。
萧翊当即就有些不悦起来。
果然,也就在众臣听到这个消息正襟危坐的下一秒,对方突然话锋一转。
“对于四哥太子妃的人选,臣弟倒是对四哥的喜好有所了解,诸位爱卿若不嫌弃可以听一听。”
“听说四哥这回从瑾国带回来一位云氏女子?”
“臣弟听人说,这位云氏好像嫁过人?生的十分美貌,四哥好像为了娶她还向父皇陈表了来着。”
“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步,看样子四哥应该是很喜欢这位云氏了。”
说到这儿,萧景摇摇头,一副我都懂了的模样。
“诸位可有女儿不善妒的?听说四哥这几个月为了见这位云氏,一直将人带在身边,即便是跟瑾国有战事的时候,亦是要抽空回去见见这位云氏。”
“这么看来,为了日后东宫妻妾和谐,四哥日后的太子妃人选,其他的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莫要善妒,乱吃醋了。”
要说天潢贵胄的皇家子嗣,若是想要一个女人也没什么,不值当拿到台面上来说,但今日国宴,萧景冷不丁提起萧翊选妃之事,这位云氏竟受宠到如此地位,又是二嫁之身,那就多少让底下的大臣们有些不满了。
要知道,前朝与后宫向来自成一体,萧翊的太子妃不出意外,肯定是在今日有资格参加国宴的诸位大臣的女儿中选。
萧翊还未与太子妃大婚,就将一个二嫁女子宠的如此的无法无天,实在是难以服众。
自古红颜祸水,一个嫁过人的女子被太子这般宠溺,实在是让众臣不得不考虑考虑,发散思维多想一下,这位储君,是否真当的起一国之帝了。
“孤竟不知道,六弟对四哥的内帷之事如此感兴趣?”
被这般挑衅一回,萧翊倒也不生气,笑道,“也不知孤府上六弟送来的那些人,是不是每日无事便在孤卧室外头听着?”
听他竟将自己说的如此不堪,好好的一个皇子像是窥视旁人房事之徒,这下子,又换成萧景脸色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