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她神色分毫未动,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萧翊有些不悦的屈指点点她的额头。
“你对孤不敬,孤都还没生气呢,你倒还先委屈上了。”
云舒朝天翻了个白眼。
“天气热,妾身好容易才快睡着了,结果殿下一来就把妾身吵醒了,还不让人生气了?”
此刻她面上的神情十分自然,说话间虽然也依旧夹枪带棒,但语气好歹也算是平和。
这让萧翊不由得怔了怔。
要知道,自从宋家人死后,两人一见面就势同水火,而云舒别说是跟他好好说话,他每次一来,她不扇他耳刮子就不错了,又哪里有过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
此刻见到她竟又像之前那般,这让他心中略微狐疑的同时,也难免多了几分窃喜。
“好了好了,都是孤的错,娇娇莫生气了。”过去他从没哄过女人,如今事到临头就只会这干巴巴的一句,看云舒耷拉着个小脸依旧不悦的样子,想了想。
便道,“娇娇不是一向爱买东西吗,孤明儿个让人从私库里取些银子,由着娇娇想买什么买什么好不好?”
闻言云舒斜睨他一眼,“真的?”
她这副熟悉的财迷模样,令萧翊有些失笑,“真!孤好歹是太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行吧,那殿下明日就让人把银子准备好,我要上街去玩。”
说着,她便勉为其难的傲娇将被子往头上蒙了蒙,只露出一只狡黠的杏眸。
又使了个眼色示意门口,“妾身现在要睡觉了,殿下快走吧。”
萧翊:???
用完就扔?
说实话,他今日来本是听十一说她伤好了,自己刚开荤就一连素了多日,心里痒痒的厉害,这厢一听她的伤现在已经无碍了,自然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若换作往日,她还是那副不情不愿的姿态,自个一个气怒上头,多半就半强迫半哄骗的把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
但此刻见她好容易有了软化的迹象,也肯好生好气的与他说话,他心里重新有了念想,自然也就开始惦记着自个能不能慢慢融了这坨坚冰,反倒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了。
“孤从忭城这么远赶回来,娇娇就这样赶孤走?”
到底还是有一点不甘心,他小心翼翼的语带暗示试探道,“这都快半个月了,娇娇难道就不想……”
“我想你个大头鬼!”他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砸过来一个软枕,随即云舒像是气急败坏了一般的突然坐起身,指着他就骂,“殿下往日怎么对我的都忘了吗?换成你,你经历了那种事情还能对这事感兴趣吗?”
这大抵还是二人第一次,将上次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
看着她一双杏眸气的通红,眸子氤氲,咬着唇儿身子发抖,浑身觳觫的模样,萧翊呼吸一滞,心中顿时便悔意压过了欲念,到底没再提此事。
“好了好了,莫气了。”他叹了口气,十分好脾气的将那只扔过来的枕头给放了回去,又不顾云舒的挣扎强硬的将人抱进怀里。
“孤那会儿也是气糊涂了。”他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拍着她的背轻声解释道,“孤好歹是太子,舒儿把孤骗的团团转,还要跟那姓宋的离开。”
“这事换了哪个男人不气?”
“这事孤承认自己做的不好,但咱们未来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日后舒儿迟早会进孤的后院,我们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难道舒儿还要一直因为这件事怨恨孤吗?”
要知道萧翊这辈子何其骄傲的性子,如今会敞开心扉向云舒道歉,自然也是见她如今态度软化,想打感情牌罢了。
好在似乎是他的这番话确实说到了她心坎上,云舒似有触动,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神情有些低落的垂眸,抿了抿唇。
“妾身也想过去。”
“可妾身这心里,过不去啊!”
她有些难过的道,“而且宋家人都死了,就剩下妾身一个了。”
“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
“妾身也很想随他们一同去了,可妾身前些日子自戕昏迷了两天,梦里全都是地狱炼狱里的情形,可怕极了。”
“妾身不想死,也不想就这么一辈子憎恨殿下,和殿下成为一对怨偶,可妾身……”
说到这里,她像是自我唾弃了一般,面上的神情纠结又痛苦,那双原本就已经湿漉漉的杏眸更是当即就掉下泪来。
“殿下,你说妾身该怎么办啊?”
“殿下是太子,日后的君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妾身这辈子眼看是只能留在殿下身边了。”
“可妾身又好难过,一想到殿下杀了宋家人,妾身就……”
她说着,一张巴掌大的脸儿无助又彷徨,盛满了类似于纠结,痛苦,绝望,无奈,等等诸多情绪,一时间,这些情绪看的他喜,又看的他痛。
喜的是她如今虽然恨他,但既然她今日愿意把心里话对他说出来,那必定就是有了与过去和解的意思,自己还能有机会慢慢软化她的仇恨,走进她的内心。
痛的是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这一点,他无可否认,也无从去以一个加害者的身份去为她开解。
平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遇到了比他决策国家大事还要困难的难题,此时一张俊颜面色凝重着,内心翻涌着诸多情绪,抱着怀中人显的颇有些手足无措。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云舒方才听见他十分艰难的道。
“孤日后,会尽量尊重你,爱惜你,如果你暂时不愿意入孤的后院,孤也可以等一等,等到你愿意那天。”
“只是,孤唯一希望一点,舒儿日后,可以慢慢放下仇恨,放下宋至清,慢慢的,不要再怨恨孤。”
“可以吗?”
其实条件和义务并不对等,可人死不能复生,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也早已筑成,他不是神,能够做出的事后补偿最大限度也就这么多。
他内心并不指望她能迅速的软化态度,但只要有一丝机会……只要有一丝机会……
说完这些话,他攥紧拳头紧张的看着她的反应,见她此刻虽然并没有立即应承他,但到底也没有了之前那副疯狂抗拒之态,心里便多少有了底。
意识到这点,他脑海中似有万千烟花腾起,身子猛然一震,忍不住托起她的下巴。
他看向她的目光灼灼,“舒儿,你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