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张响被咱们抓住了。”
宁军大帐,姿容俊逸,身姿挺拔的男人坐于案前上首,手指习惯性的轻扣桌面,垂眸思量着什么。
“可有供出什么来?”
抬眸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男人神色平静道,“在来柳城之前,他好歹也在其他地方驻守过,想来,这些地方的布防情况,他应该十分了解罢。”
“如今咱们在柳城的战事胶着,若能在其他地方取的进展,多少也能分担下咱们现在的压力。”
不得不说,他们小看宋严了。
当初本想着赵坚被擒,张响也被他们的人阻拦到无法入关,只剩下一个宋严的赵家军应该不足为惧。
却没想到,这个宋严,比他们一开始想象的要难办许多。
可能是在柳城待久了,又一直在赵坚手下做事,虽说宋严如今也是赶鸭子上架,带兵手段竟然还颇为老道。
如今两方人马互相消耗,他们宁国没有地利优势,宁军在瑾国的推进中遇到了阻碍。
“那小子嘴巴严实的很,咱们的人都严刑拷打审了两天了,竟然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萧翊沉眸,“赵坚那里呢?”
下属脸色尴尬道,“也没有。”
怕殿下怪罪他们办事不力,忙解释说,“那老骨头一生无儿无女,咱们也试着找过他的亲属。”
“结果殿下你猜怎么着?”
“那赵氏满门忠烈,居然就只剩下一个干儿还在京城瑾帝的手中!”
“他的亲属都尽数被咱们宁军所屠,想来,咱们要想从他嘴里撬出话来,怕是很难了。”
没想到这与宁军交手了这么多年的老将,背后竟是这般惨况。
萧翊十分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思量片刻后,他道,“若他实在不肯招,便算了吧。”
“给一杯毒酒赐死,也算让他体面上路。”
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老将,瑾帝却只因为周景的几句话就撤了他的职。
作为将领,几十年来赵坚从未负国,最终却是国负了他。
想到这样的老将军最终要屈辱的死在他们宁军大狱中,男人也不免起了惜才之心。
“告诉他,若他愿意归降,宁国愿不计较他的身份,日后予以重用。”
手下一愣,压下眼中的惊疑。
“是。”
两人正议着正事,门外突然有兵士来报,说是有从忭城的消息传来。
好好的议事被打断,下属刚要斥责外头那士兵不分主次,就见自家殿下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神情自若的说了声进来。
“殿下,这是今日十一将军从忭城传来的消息。”士兵将信件递到男人手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男人面不改色的将信封给打开,然后,众人就看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殿下,此刻面上竟露出一抹笑来。
“今日,娘娘骂了属下不下五十次,五十次中连带着骂了殿下一百零一次。”
“她在屋里扎小人,殿下,属下偷摸着看了一眼,感觉那小人的模样,好像是您……”
“她还是不愿意脱掉那身孝服,而且还在那姓宋的墓碑上刻了亡夫二字,不过没关系,属下已经趁她走了,悄悄跑回去把那两字给弄掉了,还吐了一口口水!”
看到十一竟然朝宋至清的墓上吐口水,萧翊那被她那亡夫二字刺激出来的怒火,莫名被浇灭了许多。
虽然十一这脑子经常犯木,但好歹也有那么一两次,做事颇得他心。
扯唇笑了笑,他继续看下去。
“今日老军医又来给娘娘请了一次脉,说是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体也已经大好了。”
身子大好了?
萧翊怔了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心念微动,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
将信件看完收好,他抬头正准备继续议事,却见此刻众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等着他公布信件内容的模样。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在会中就看了私信!
“咳咳,都只是些忭城守将送来的日常奏疏罢了。”
“我们继续议事吧。”
说着,自己就先行将话题给歪了回来。
其余将领虽好奇殿下为什么只是看封日常奏疏,也能一副笑的春光灿烂的模样,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见殿下已经首先转移了话题,事情也就过去了。
…
初夏的天儿已经开始有些热。
夜晚,韩府。
云舒正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被蚊子扰的睡不着,卧室房门突然响了一下,随即大门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门口出现了。
“谁?”
以为是哪个登徒子,云舒吓的噌的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
“别怕!是孤。”随着男人沉稳的步伐声由远及近,床案前的烛台被人点燃了。
“你怎么回来了?”本来都好多天没看到这个讨厌的男人了,她正乐的清闲,结果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又回来了。
忍不住就有些烦躁的骂道,“天天打仗,怎么就没轮到你死在外头?”
反正她都不想活了,在死之前看她不骂死他!
萧翊:……
他现在算是信了,十一信里说的一天骂他一百零一次,怕都还是保守估计。
要换作之前,她敢这样骂他,自己保不齐就得气的拂袖而去,或者使些磋磨手段,逼着她服软了去。
但此刻大约是怕她真想不开要寻死,又或者是这些时日信里信外的被她骂的多了,他习惯了,这会儿竟意外的没生气,反倒觉得眼前这丫头满身尖刺逮着人就咬的样子,比起前些时日她满身鲜血无声无息躺在榻上的模样,鲜活多了。
“孤见娇娇这会子都有力气骂人了,看样子这身子应该的确是大好了。”
这般说着,撩开四合的烟罗帐,萧翊侧身在她榻边坐了下来。
接着先是垂眸看了看她已经养的红润娇美的小脸,又拉过她的手腕仔细瞧了瞧。
见上头果然只余一道愈合的疤痕,内心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情了。”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小脸,他目光紧锁住她的杏眸,颇有些严厉的警告道。
皱眉感受着他粗糙的指腹,云舒原本紧绷的躯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没生气……
果然,她猜对了。
倒也不枉她这些日子,一直借着十一之口数次试探他的底线。
萧翊什么性格她清楚,能容忍她到这种地步,若说对她无情,怕是换谁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