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城门外,萧翊带领的宁国军队已经兵临城下。
“殿下,人已经放出去了。”十一从军帐外进来禀告道,“我们的人,已将赵家军与我们联合的消息透露给了周景,依照周景的性子,历经此事,应该会马上上书到京中去告知瑾帝了。”
“嗯,办的不错。”正伏案处理公文的男人闻言略带愉悦淡淡勾了下唇,“照瑾帝多疑的性子,只要咱们屯兵在柳城外却不动作,他八成就会以为此事为真。”
“到时候应该会想方设法撤了赵坚和宋严的职,再换上其他人。”
要知道,赵家军可怕就可怕在,他们有赵坚这个将领,七十多岁的老将,将柳城护的跟铁桶似的,想当初先帝在时,断断续续强攻了五年,不光没拿下这一小小关隘,反倒成就了宁国近几十年来最为耻辱的历史。
“周景那边,你们可露出什么马脚?”
“回殿下,应该是没有。”
十一思索片刻,道,“咱们派去办这件事的兄弟都是好手,对瑾国的官方话了如指掌,应当是没被人发现破绽。”
“那就好。”
听到事情顺利,这几天男人因为云舒的事情而烦闷的心情,也稍微晴朗了一些。
想到那个女人,他用手用力抵了抵眉心,自胸口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这个女人,当真是惹到他了。
他此生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从未。
“忭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他闭眸缓和了些许,时隔三天,到底是没忍住,自离开忭城以来第一次问起她的事情。
“听说从宋家回来后就一直昏睡着,大夫说,或许是这次受到的刺激过大,她潜意识里不想醒来。”说到这里,十一沉默了片刻,终是道,“属下已经让跟她相好的韩三小姐去照顾她了,想来,应该不会让她有机会做傻事。”
虽说当日殿下把人从宋家带回来的时候,神色骇怖的下令让其他人不要管她,由着她如何闹,如何寻死觅活都成,可做了这么多年的手下人,又岂能不知晓那只是殿下的气话?
爱之深,责之切。
平日殿下对这位云氏有多上心便是傻子都看的出来,若真听殿下的,放着人不管,由着她真自戕了去,等殿下气消了,怕是自个儿的脑袋也落地了。
闻言,萧翊抬眸,明明是质问,却不见怒,“谁准你自作主张的?”
“殿下莫怪,确实是属下多事了。”见状十一嘴上连忙告罪。
心里却安定了不少。
殿下没有责罚的意思,自己这一步到底是选对了。
二人又聊了片刻公事,外头终于有人来报,说是云舒来了。
“不见。”男人略显烦躁的将手上的书信扔在案上。
“就说孤公务繁忙,让她回去。”
十一呼吸一滞。
殿下这才刚眼巴巴问过人家的情况,人家来了又说不见。
他这厢也算是看出来了,怕是殿下心里头还压着火,想亲近人家又舍不下面子呢。
“殿下,要不见一见吧。”作为殿下最“贴心”的侍卫,十一觉得自己有必要帮殿下找个台阶下。
“云姑娘昏迷了整整三天,身子骨本就虚弱,刚醒来就巴巴的过来找您了,想必也是知道错了。”
萧翊沉默了一下,半晌,方才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懂的倒挺多。”
十一不好意思的嘿嘿两声。
“把人放进来吧。”
……
这次来,云舒本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却没想到来到军营,竟会如此顺利。
“云姑娘,殿下心里有您呢,属下跟您说,您等会儿就好好跟殿下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俗话说的好,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殿下是最要面子的,您只要能给他一个台阶下,他还能不顺坡……”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见十一堵在帐篷门前不厌其烦的教她给萧翊认错服软,云舒有点烦躁。
毕竟,此事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她没有想过跟萧翊有什么未来,当初之所以会来到他的身边,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强取豪夺罢了。
更何况,这一切,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何还要向加害者道歉?
若只是因为受害者不乖乖承受加害者的施为,反而奋起反抗了,便要向加害者道歉,没有这个道理。
揭开帐帘,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除了榻旁有一道还算华贵的屏风,其他的简直简洁的惊人。
桌上放着沙盘和舆图,一身金黄色甲胄的年轻男人,正气势凛冽的坐在书案旁。
“知错了?”听见她来,萧翊懒懒掀眸看了她一眼。
本想再晾她一晾,也好让她一次性吃足教训,日后也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哪知此刻见她一张巴掌大的脸儿雪白雪巴,下巴巴也尖尖的,一看就不太康健的样子,到底是于心不忍,伸手在一旁的矮榻上指了指。
“身体不舒服就到那儿去坐着。”
“是。”这具身体的确已经有三天水米未进,云舒没有矫情,乖巧的走到榻上坐下。
见她如今听话的模样,男人原本还郁结于心的怒火散了一大半。
“来找孤做什么?”他淡淡道。
云舒有一点跟他很像,从不会无的放矢,因此他不觉得,她此番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知错了,想来认错。
“妾身想求殿下,给妾身一个机会,让妾身见见宋家人。”
“只是见见?”萧翊闻言颇有些意外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突而意味深长的一笑,“孤还当,你会来求孤把人给放了。”
“两军交战,向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妾身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让殿下改变主意,不拿宋家人作伐。”说到这里云舒苦笑了一声,“殿下既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妾身,那证明妾身在殿下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消遣的物件而已。”
“既是个物件,自然就该有物件的自觉,自以为是插手自己不该管的事情,反而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