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你怎么来了?”云舒有些讶异。
“我来带你出去。”话已起了头,韩彩月雪白饱满的小脸上却有些许犹疑,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云舒姐,我有话对你说。”
云舒正忙着收拾屋里的行李,闻言不在意的回了一句,“什么事?你说。”
她沉默片刻方才道,“我刚才听见我爹和六妹妹在书房里说话了。”
她抿了抿唇,“他们说,要借这次兵变之乱,趁机杀了宋家人。”
云舒浑身一震。
“你爹要动宋家?”她不敢置信抬眸,“宋家人跟他们无冤无仇,他杀他们做什么?”
“听六妹和爹爹的意思,是云舒姐多次忤逆他们,又不肯为爹爹所用,爹爹早就怀恨在心,但是偏偏他们又不敢动你,所以才……”
说到韩县令的计划,韩彩月小脸上满是羞愧,“总之,云舒姐,你快去告诉他们吧。”
“如今忭城已乱,除了东门还能离开,其他三道城门已经被宁军堵截,我爹说,要在东门外的马鞍山设伏,将人绞杀……”
后面的话云舒已经听不进去了,此时此刻,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透着凉。
宋家只有两个女人加一个腿脚不便的宋至清,若真如韩彩月所说,东门已有人设伏,两厢夹击下,宋家人只有一死。
“现在,外面还能租到马车吗?”略一思索,云舒抓着面前的人道,“能不能给我准备一套男人的衣服?要快!”
“外面现在虽然很乱,但要是多给点钱,应该还是能租到马车的。”韩彩月皱了皱眉,建议道,“不过,我还是劝姐姐最好自己买一辆马车,您一个孤身女子,若是与其他人同乘,若被人发现了女子身份,难保不会有人起歹心。”
“好,都听你的。”此刻的云舒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些银票细软,又拆了发间的珠饰钗环。
等她抹了把香灰彻底把自己打扮成流民的样子,韩彩月也终于捧着一件院中仆人的衣服来了。
“云舒姐,一切小心。”看着面前曾帮助她良多的女子,韩彩月将手上的出入令牌交给她。
“这是我从爹爹那儿顺来的,拿着它,去东门不会再有人拦你。”
韩县令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想到韩彩月或许会因此受到责罚,云舒只觉得手上镀银的官府令牌沉甸甸的有些烫手。
她忍不住道,“我走了,你爹打你怎么办?”
闻言韩彩月大大咧咧摆手,“怕什么?我好歹是嫡女,大不了让他打一顿,又死不了。”
说完又笑着推推她,“好了好了,云舒姐,你快走吧,再不走城门都快关了。”
听她如此说,云舒方才稍微安下心来。
韩彩月将人带到韩府后门,穿着下人服饰的云舒虽然看着眼生,但有韩彩月这个主子在,门房也没敢多盘问什么。
二人顺利来到大街,买好马车,云舒向韩彩月告别。
“云舒姐,一路上小心。”
韩彩月向她微笑了一下,两人终于在路口分道扬镳。
……
外面的情形跟云舒想的差不多,到处都是往外逃难的百姓。
由于云舒还赶着一辆马车,很多走投无路的难民甚至还蠢蠢欲动的想要杀人夺车。
要不是她出发前长了个心眼,顺带还买了一把巨斧捏在手里,同时其他人也不确认车内是不是有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恐怕此刻她已经死无全尸了。
“刚才出来的如此顺利,莫非,萧翊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都已经调走了?”
一边提防着路过的难民,云舒在心里慢慢思量,“就连十一和十七都被调走了,若说其他人也被调走,倒也说的过去。”
如此,她如今倒是自由身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感觉身上的一直压着的那座大山彷佛突然没了,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
要知道,想她好好的一个现代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不留神穿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算了。
若还要做一辈子男人的榻上玩物,那日子真没法过了。
别说萧翊现在对她还不错,再不错他能娶她吗,能不纳妾吗?
若说现代男人的话不能信,那古代男人的话就更不能信了。
萧翊对她见色起意她是知道的,是人都会有人老珠黄那天,她要真跟着他做了他的妾室,等哪天被玩腻了转卖给别人,她哭都没地哭。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了,再不跑的那是傻子。
宋家距离韩府也就两刻钟车程,片刻后,她终于敲响了宋家大门。
“谁呀?”门内传来宋至清沉稳的声音,隐约还有女人受到惊吓的尖叫声。
“是我,云舒。”以为宋家已有难民闯入,云舒敲门的声音急促了些,“快开门,我这有马车!”
她这样说是有目的性的,但凡屋内真的有难民在,应该都抵不过马车的诱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开门。
只要他们不害人性命,马车丢给他们也行!
“吱呀!”只见门开了。
云舒急急往门内看去,却发现屋内并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宋至清三人。
“舒儿,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见到她,宋至清明显十分讶异,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他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这么近的接触到她。
当日元宵节他没有接受她的同心结,天知道,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懦弱的一件事情。
云舒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迅速告诉了三人。
最后总结道,“所以我这次来,一是来告诉你们这件事,二是来接你们离开忭城。”
闻言,宋至清心中一动。
细品了一下她这句话的意思,终于忍不住抬眸有些期待的看着她,“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对啊!”云舒笑笑,笑容明媚的十分自然的应了声。
一瞬间,宋至清浑身巨震。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那满含失而复得的眸光,反复在她白皙皎美的小脸上流连。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否则,舒儿怎么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怎么会告诉他,她要跟自己一起离开。
半年前那轮月亮曾短暂将月光落在他身上,他以为自己自此失去她了,可偏偏今日有人告诉他,那轮只属于他的月亮终于又回来了。
他自她离去以后便一直僵冷的心脏,彷佛在这一刻重新拥有了温度,他甚至在想,若过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只是为了能让她能重新回到自己身旁,他甚至可以将它认之为,那只是命运为了馈赠他所设置的考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