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讲信用的老狐狸·惊鹤,刚进门就得到小姑娘赏赐的一记白眼,怨念十足。
虽不知具体缘由,还以为是昨日之事,但内心的阴戾一扫而空。
白眼是白眼,好歹小花妖愿意瞧他了,而不是满眼都望着别人,将他当做空气视而不见。
白苓见老狐狸被她瞪居然还笑得那样松弛舒朗,眉宇间的阴翳烟消云散,恍若松间明月,只觉得诡异至极。
挑衅,绝对是挑衅。
她越发坚定老狐狸不讲信用了,尤其在女主胡枝音说完他们为何知道“灵仙”是狐妖时。
“昨日,我们去县衙大牢提审新娘,但谁知竟然发现新娘都死了,应该是灵仙杀人灭口。可灵仙还是很谨慎,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和风逸之铩羽而归。”
胡枝音甩开落在肩头的马尾,不拘小节坐下,端起白苓给她新倒的茶水一饮而尽,捏着青花瓷茶盏缓了一口气。
“本来我们以为线索中断,幸好得林师兄提示,说那灵仙若是想要新娘死,只为杀人灭口,该在新婚夜一并杀干净,一了百了。”
“我和风逸之便猜测,新娘可能没有死,那些尸体有可能是灵仙设下的障眼法,果然,今日我们再去,林师兄破了障眼法,新娘的尸体都变成了狐骨。”
胡枝音搁下茶盏,手腕间镶嵌华丽宝石的银镯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清鸣。
她嗤笑:“那灵仙终究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露出了马脚。”
白苓认真听着,表现得新奇,琥珀眸心却是冷的,在男女主二人看不见的地方,又狠狠嗔了一次不守信的老狐狸。
林惊鹤看见那飞速闪过的冷冽眸光,心中了然,忽地轻哂。
原来小花妖是因为这事和他生气。
青年那双墨黑锋利的凤眸弯得更深,薄红的唇也勾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白苓暗骂了一声厚脸皮,转而扬起懵懂的脸:“新娘尸体变成了狐骨,为何会就推定灵仙是狐妖啊,也有可能是别的妖啊?”
“话是这么说。”胡枝音点头,耳坠在鬓侧乱晃,漂亮英气的眉眼尽然是笃定,“但敢用狐骨作障眼法的绝对是狐妖。”
“这个我来解释吧。”风逸之跃跃欲试,眼睛亮晶晶的,期待望向胡枝音。
胡枝音无语扶额,但还是应允:“行,你来。”
“阿苓的困惑,正好是我之前的困惑。”风逸之装模作样轻咳了两声。
“为何一定是狐妖,是因为狐妖是群居性的妖,实力还异常强大,哪怕未成妖的狐狸都会收到庇护。所以……”
他打了个响指,嘚瑟显摆的模样看得胡枝音一阵沉默,别开脸,眼不见心不烦。
“敢用狐骨的,定然是狐妖自己,否则,就会被狐妖群起而攻之。”
风逸之负手而笑:“好了,阿苓,现在你也知道了。”
“原来如此,风大哥,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白苓恍然大悟状,毫不吝啬夸奖,夸得男主喜笑颜开,若是有根尾巴怕不是能翘上天。
“害——我也是后来听胡女侠说的。”风逸之挠挠头,邀功似的看向红衣少女,剑眉压星目,闪着星光熠熠的希冀。
红衣少女虽然神情嫌弃又无语,但还是伸出大拇指,哄小孩似的:“嗯,记得很清楚。”
“能得胡女侠一句夸奖不容易啊。”风逸之装淡定,唇角却控制不住上翘。
胡枝音猛拍他的肩颈一下,故作严肃:“好了,别贫了,说正事吧。”
话题又转到灵仙上。
虽说已经确定是灵仙是狐妖,但案件还是没有得到实质性进展。
确定了狐妖,凶手范围还是如大海捞针。
男女主又陷入沉思。
也不知是否是爱情的力量,风逸之忽然灵光爆发:
“那狐妖没有杀新娘,只是以狐骨代替,肯定要把她们安置在某个地方,若是寻常地方,突然多出五六个女子,肯定会引起猜疑,所以……”
“所以必然是安置在不会引起猜疑的地方!”胡枝音接上他的话,“女子本来就很多,多出几个,根本无人会注意。”
两人默契十足,相视而笑。
白苓默然看着这幅郎情妾意的画面,感叹自己破坏男女主感情的任务又难上加难。
她和命书软磨硬泡能不能取消,毫不意外得到一声冷笑:“不能,这是你身为恶毒女三的职责。”
还用上“职责”了,真以为这是一个光荣的身份吗?
白苓撇撇嘴,懒得和它再掰扯,只是默默计划起将破坏感情任务提前。
她现在都觉得困难十足了,等男女主情比金坚、坚不可摧的时候,肯定会难比登天。
她唉声叹气的时间,男女主已经商量好再去一趟县衙,调查祈岚镇女子聚集的地方,再一个一个去走访。
不过,虽说男女主已经查到灵仙是狐妖了,但白苓也不是太着急,调查和走访都需要时间,而她已经提前锁定灵仙的帮凶——云殊。
白苓又想到那个要和“灵仙”联手的剧情任务,一时纠结是该直接和云殊摊牌,还是不动声色套路。
若是没有魅术那一遭,白苓得知云殊和灵仙有关系后,定然会为了省事直接摊牌,可她现在真的对他……很厌恶。
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对女孩使用魅术这种手段,就是很龌龊的行径。
白苓最终决定,还是先试探为妙,等摸清他的底细再做其他安排。
她陷入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双凤眸一直在盯着她,浓雾中涌动着诡谲的金丝,似乎又有了什么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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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至,月光洒落雕花木窗,在地面洒下一段霜白。
白苓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自照,镜中映出一张艳若芙蕖的脸,眉若远山、眼似柳叶、唇不点而朱。
不过她还是薄薄涂了一层口脂,水光潋滟、最是勾人。
镜中人抬手抚上灵蛇髻间垂落的珍珠流苏,紫绡轻纱随着动作泛起粼粼微光,额间白水晶坠子轻晃,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星芒。
这是她按照狐妖的审美做的打扮,狐妖自身追求一种冶丽又病骨支离的矛盾美感,却独爱清冷如仙的美人,但可又不能是纯白的素净。
其实很难把控,不过白苓曾经被一只男狐妖追求过,他赠给她一幅肖像画,画中她就是这幅模样。
她想男狐妖的审美应该大差不离,所以按照记忆幻化出这身打扮。
既然决定要利用云殊,她肯定得牢牢抓住他的心。
而无论是男人还是男妖都是视觉动物,对喜欢的美人的警惕肯定会小一些,她能套出的信息也越多。
而夜晚,总是最不清醒、防备最弱的时候。
白苓勾了下唇,转身向门走去。
她毫不设防打开门,直接撞进一个苦香清冽的怀里,未及抬头,冷玉般的五指已钳住她下颌。
林惊鹤俯身贴近,束发的月白绸带垂落她颈侧,绸缎擦过肌肤时带起细微战栗,恍若毒蛇吐信。
那双深黑的瞳直勾勾锁着她,薄唇噙着三分笑,却不达眼底,幽幽道:“阿怜打扮的如此漂亮,是要去见谁?”
“关你何事?”白苓眼尾挑起讥诮弧度,“我打扮成什么样,又和谁见面,好像与林公子并无什么干系吧,何必管得这么宽。”
青年莞尔,满脸无辜之色:“某只是担心阿怜的安危。”
“不需要!”白苓梗着脖子,“不需要林公子您假好心,我自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瞧着小花妖这硬气十足的模样,林惊鹤弯唇,低低哑哑的笑从喉结滚出,如羽毛撩着白苓的耳廓。
她蹙眉,没好气道:“林公子,能让一让吗,我赶着去见情郎呢。”
林惊鹤的笑收敛,声音如寒玉碎裂:“见谁?”
“当然是情郎啊。”白苓极为挑衅地扬起眼尾,“不然我打扮这么漂亮作甚?”
林惊鹤忽地笑,却淬了寒霜般,如月华浸润的眉眼似风雪肆虐,指腹骤然发力,在她下颌掐出绯色印记
白苓吃痛惊呼,抓住他的手腕,“林惊鹤,放开我!”
“情郎……”他语焉不详重复着,广袖翻卷间带起罡风,“阿怜真是……”
门重重关上。
尾音湮灭在骤然贴近的呼吸里,白苓后腰重重撞上妆台,胭脂水粉哗啦散落满地。
青年将她禁锢方寸之地,身影如乌云压境般将她完全笼罩,
他垂下眸,翻涌着金丝的瞳孔似深潭里囚着两轮将蚀的月。
月白衣襟上的银线鹤纹在烛光下明明灭灭,如同某种苏醒的凶兽鳞片。
“林惊鹤,你又要做什么?”白苓声音几乎变了调。
“没做什么。”
青年淡声,修长指节碾过她唇上未干的胭脂,殷红在冷白指尖化开,宛如雪地溅血。
他笑得晦暗阴鸷,却在温柔呢喃:“阿怜的唇脂花了,某替你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