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三轮的旁边,有两个人侧背着镜头,一男一女,女的长发高高扎起,穿着裙子抬脚似乎正在准备上车,男的在后轻扶着她,女的头微侧,让人只能隐约看清她三分脸。女人高高扎起马尾,露出线条优美的后颈有一深色的色块,在那片似雪的肌肤有些突兀。
照片不是很清晰,元绫仔细地看着那只有三分脸的女人,指着问道:“她?”
元青瑜的手似乎都在颤抖。
“你认识。”元绫透过元青瑜的反应就笃定她看出什么来:“是谁?”
“元惜……”
是她母亲?
元绫对父母的印象很浅,只靠那三分脸她真认不出来。真要说什么特征…难道元青瑜是依靠后颈的胎记辨认?毕竟她们是姐妹,对彼此之间理应十分熟悉。
“元惜在哪?”元青瑜看着照片,有些出神,喃喃自语地说:“她在哪儿…”
没人知道照片的来源,但凭照片上的事物,元绫倒是能看出来点:“这种衣着和风格,有点像川海那边。”
元绫想起来她以前去过一次川海,是因为任棋与当地合作的一次异地任务,把她委托过去帮忙,还在那里遇到了绿萝。
川海,是绿萝的家乡。
“她在川海吗?”
“我也不知道。”
“那你快去找她!”元青瑜用力地抓着元绫的双臂在摇晃,指甲隔着开衫都快掐进她手臂皮肉,似是对元惜的消息十分紧张。
“你先冷静点。”
元绫从元青瑜手中取回来照片,她盯着照片中的元惜,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元绫也很想知道,她的父母到底去哪?
他们到底在干嘛?
为什么在多年前就失踪?
这些问题驱使着她想要到照片上的地方看看。
彷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刻进了她的潜意识。
“走。”元绫向躺在工作台上的绿萝招了招手,绿萝意会,立刻变小钻进她的衣服里。
元绫瞅了一眼元青瑜向对方报备了声:“我出趟远门。”但没有待元青瑜回应,元绫已经与绿萝从纸扎铺前门的铁闸小门离开了。
也许因为纸扎铺的铁闸关门的声响比较大,把因假日而睡懒觉的元嫣吵醒了。本以为元绫会一如既往地在后院修练的元嫣,洗漱完下来,只看见元青瑜一人站在仍未开门的纸扎铺中间。
元嫣本想开口问一下元绫去哪,但随即抿了抿嘴把话咽了点去,转身又想回到房间去。
“嫣。”元青瑜说:“我们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元嫣脚步一顿,但很快又抬脚想离开。
“站住!”元青瑜急喝一声,见元嫣终于站住了但仍背着自己,像是不屑与她说话一样,立刻就来气。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小时候,元嫣很黏她的,慢慢长大后,她发现元嫣似乎愈来愈疏远她。
她说去东,元嫣偏要去西,她讲什么女儿都不听,她曾安慰自己,这都是青少年少女必经的叛逆时期…
但是她发现元嫣抗拒她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强烈。
那似乎已经不是单单的反叛期可以解释的了。
但是她印像中,她们母女之间从没吵过什么大架,自问也从来没有对元嫣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
明明同一屋檐下,她们却总是形同陌路。
元青瑜见元嫣一言不发,忍不住吼了:“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变了?变的是你!”元嫣突然转身对着元青瑜大喊。
“…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元嫣上下打量看着元青瑜,那副不符年纪的沧桑,头顶已冒出衰老的白发,还有那步履蹒跚的双腿。
她明明只是四十多年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不知元青瑜是反被元嫣的态度吓到还是心虚,说话声音怯怯变小:“我生病了…”
“什么病?”
元青瑜张了张嘴,又闭上不言,不知她是说不出口,还是她自己不敢说。
“生病是吧?那我陪你去看医生。”元嫣行动迅速,抓起元青瑜的手就要往外出去,结果反倒是元青瑜像个不愿去医院的小孩在使劲挣扎。
“没事!我不看!我没事!”
元嫣立刻又放开了元青瑜:“有病为什么不看?”
元青瑜不语。
“还是你已经看过了,但是找不出问题?”
元青瑜好像根本听不见元嫣说的话,仍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在揉搓自己似乎被抓痛了的手腕,一声不吭。
元青瑜总是这样,偶尔是挺正常的,但情绪很容易上下波动,有时候歇斯底里,有时候自言自语,或又把自己困在房间,精神状态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元嫣一脸复杂地看着元青瑜,许久,才终转身上楼。
元青瑜站在仍没开门营业的纸扎铺中间,一人独自在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