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迸溅的刹那,赤霄剑脱手飞出三丈有余。
刘邦踉跄后退时,项羽的玄铁战靴已然碾过满地铜钱残片。
这位楚军统帅单膝跪在九宫阵图边缘,画戟尖端挑起一缕墨色火焰,火光映得他眉骨处的刀疤如同活物。
\"沛公的血不顶用?\"项羽用戟刃割破指尖,血珠坠入阵图的瞬间,三百盏油灯齐齐发出裂帛之声。
范增枯瘦的手指突然扣住虞姬腕间玉镯,硬是将她拽离震颤的地面:\"将军不可!
墨家机关最忌——\"
话未说完,项羽掌心迸发的罡气已撞上血色光晕。
青铜暗格发出类似编钟的嗡鸣,张良袖中未掷出的三枚铜钱突然滚烫如炭。
当陈胜用戍卒惯用的铁锥刺向阵图时,众人分明看见卷轴上\"非攻\"二字渗出墨汁,沿着砖缝画出二十八宿星图的缺口。
\"停手!\"张良的断喝惊得项伯佩剑脱鞘半寸,剑鞘夔龙纹在墨焰中泛出青芒。
他指尖沾着刘邦玉玦上剥落的金粉,在星图缺漏处补上危宿方位:\"此乃墨家四灵禁制,需青龙七宿共鸣。\"说话时,他余光瞥见范增正用袖中竹签拓印阵图纹路。
黄石公突然咳嗽着指向东南角的铜镜。
镜中项羽持戟的身影竟比真人迟缓半息,当镜面映出吕雉散落的银簪碎末时,张良瞳孔骤缩——那些齑粉在镜中世界分明排列成\"节葬\"二字。
\"用墨家经义破墨家机关。\"刘邦抹去掌心血渍,突然抬脚踹向暗格侧壁。
青砖凹陷处弹出半截机关木鸢,木翼展开时抖落的尘灰在墨焰里凝成\"兼爱\"篆文。
项羽见状冷笑,画戟横扫带起的劲风将篆文劈成两段:\"装神弄鬼!\"
虞姬突然轻呼出声。
她罗裙上的合欢花纹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如发丝的墨痕,正随着油灯明灭缓缓游动。
张良拾起吕雉遗落的半截银簪,蘸取刘邦伤口渗出的血珠,在木鸢翅骨刻下\"明鬼\"二字。
当血字完成的刹那,项伯佩剑突然自主归鞘,夔龙纹路与九宫阵图同时泛起青光。
\"沛公退后!\"张良话音未落,墨色火焰凝成的龙形突然裂作七道流光。
陈胜的铁锥在此时意外触动机括,暗格中弹出的青铜尺精准卡住项羽画戟锋芒。
众人尚未回神,整个地宫突然响起机簧转动的轰鸣,二十八宿星图竟在穹顶投射出倒悬的大泽星象。
范增趁机将拓印的阵图碎片塞入袖囊,佯装查看星象凑近虞姬:\"夫人可觉气脉凝滞?
这墨香...\"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虞妃袖中飘出的香粉正与墨焰交融成紫雾——雾中隐约显出沂水棋局的残谱。
\"用棋破阵!\"田横沙哑的嗓音从廊柱后传来。
这位中毒未愈的墨家矩子以剑代笔,在尘灰中画出棋盘经纬。
当张良将染血的铜钱落在\"天元\"位时,九宫阵图突然翻转,卷轴表面浮现出与刘邦玉玦相同的龟裂纹路。
项羽突然暴喝挥戟,罡气震得虞姬鬓间步摇尽碎。
就在画戟即将劈中卷轴的瞬间,张耳从梁上翻落,怀中铜匣弹出的磁石锁链缠住戟刃。
磁石与青铜相撞迸发的火花里,众人清晰看见卷轴上的\"刘邦\"二字正在墨焰中重组为\"楚\"字轮廓。
\"项将军!\"张良突然将赤霄剑掷还刘邦,\"请以真龙之血点朱雀七宿!\"当剑锋割开刘邦掌心的同时,项羽画戟也刺破自己左臂。
两股血箭在空中交汇的刹那,三百盏油灯同时爆响,墨色火焰顺着星图纹路倒流回卷轴,在表面蚀刻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黄石公的咳嗽声忽然变得急促,他拄着桃木杖指向卷轴边缘:\"这些蚀痕...像不像洛书河图的走向?\"众人凝神细看时,虞妃广袖拂过的位置,墨焰余烬正在青砖上勾勒出微不可察的曲折纹路。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半融的银簪,忽然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蚀痕深处,似乎藏着比发丝更纤细的——
(接上文)
虞姬的指尖突然悬停在蚀痕上方。
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沟壑在墨焰跃动间竟显出规律,细若蚊足的朱砂纹路正沿着龟裂处悄然蔓延。
她广袖拂过卷轴边缘时,三粒银簪碎末突然吸附在\"明鬼\"二字凹陷处,在血渍浸染下泛起诡异的紫光。
\"这里!\"虞姬的惊呼让张良指间铜钱骤然升温。
众人围拢时,但见卷轴边缘浮出二十八列微缩篆文,每列首字都对应着墨家十诫中的某条戒律。
黄石公的桃木杖忽然敲在\"节用\"二字上,杖头震落的铜锈竟在砖面拼出半幅舆图:\"此乃墨家地脉走向!\"
项羽画戟突然横在舆图上方:\"沛公以为如何?\"他戟尖有意无意划过刘邦咽喉,却在距离三寸处被张良弹出的铜钱震偏。
张良袖中铜筹已按九宫方位排列:\"项将军可记得《墨经》所言'力,形之所以奋也'?
若将青龙七宿对应督脉要穴......\"
\"说人话!\"刘邦突然抓起染血的铜钱按在\"非命\"二字上。
铜钱嵌入的刹那,他掌心血珠突然逆流而上,在卷轴表面凝成蜿蜒血线。
张良瞳孔微缩,指尖金粉急速在星图间游走:\"请沛公与项将军同时催动内力,沿手厥阴心包经灌注天泉、曲泽二穴!\"
项羽的冷哼震得油灯火苗倒卷,他左臂伤口迸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赤蛇形态。
当赤蛇与刘邦掌心血线交汇于\"尚贤\"篆文时,整座地宫突然响起编钟齐鸣般的震颤。
陈胜的铁锥突然脱手飞出,在穹顶星象间划出一道银线,那轨迹竟与沂水棋局中\"飞镇\"的杀招分毫不差。
\"成了!\"田横沙哑的嗓音带着颤音。
卷轴表面浮起半寸高的光晕,墨家四灵纹章在光中流转生辉。
范增的枯手突然按在张耳肩头,借着咳嗽将竹签插进对方腰带:\"后生可畏啊......\"
就在光晕即将凝成实体时,东南角的铜镜轰然炸裂。
飞溅的碎片中,灰袍老者如鬼魅般立在九宫阵图中央,他手中桃木杖点地时,三百盏油灯同时蒙上青苔。
众人尚未回神,老者袖中已甩出七枚石质算筹,精准嵌进张良布下的铜筹间隙。
\"尔等可知墨翟为何封存此卷?\"老者嗓音似金石相击,杖头突然戳向虞姬眉心。
项羽画戟横扫带起的罡风,竟被老者杖尾荡开的涟漪生生化去。
刘邦的赤霄剑在此时劈向老者后心,剑锋却在触及灰袍时迸出火星——那破旧布料下分明藏着金丝软甲。
范增突然尖笑:\"装神弄鬼之辈!\"他枯瘦五指成爪抓向卷轴,袖中竹签却突然自燃。
老者头也不回地甩出算筹,三枚钉入范增脚前青砖,两枚击飞陈胜的铁锥,最后两枚竟在空中划出洛书轨迹,将张良补全的危宿星图搅得支离破碎。
\"此卷所载非人间之术。\"老者桃木杖突然插入阵眼,九宫格顿时翻转,显出下层以水银灌注的九州地形。
他浑浊的双眼扫过刘邦玉玦:\"沛公当真以为,楚汉之争比墨家守护千年的秘密更重要?\"
项羽突然暴喝,画戟刺出时带起龙吟之声。
老者却如未卜先知般侧身,任由戟锋挑落自己发簪。
白发披散的瞬间,众人惊见老者后颈纹着与田横剑穗相同的墨家矩子印记。
张良指尖铜钱突然尽数崩裂,他踉跄后退时嘶声道:\"您是......\"
\"小心!\"吕雉的惊呼突然响起。
她染血的指甲正指着范增——那枯瘦身影不知何时已绕到机关木鸢后方,袖中探出的青铜尺正悄悄勾向卷轴边缘。
刘邦循声转头时,范增的尺端已沾到卷轴流淌的紫光,地宫深处突然传来机括咬合的闷响。
刘邦的赤霄剑还悬在老者颈侧,目光却已如利箭射向阴影中的范增。
虞姬罗裙上的墨痕突然开始逆向游走,而穹顶倒悬的大泽星象,不知何时多了颗猩红的妖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