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秀玲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两岁大的孩子出来了。
李怀松大声责怪了起来:“你个弄不清的,抱孩子出来干啥?添乱嘛这是。”
秀玲一边用手颠荡孩子,一边说:“我也不想啊,我一出门,他就哭闹哇。”
李母赶紧接过秀玲手里的孩子:“先拿药给你大哥吃。”
秀玲连忙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王临安诊所里包的一种不等边五角形状的纸包,那时候王临安诊所里得药罐子都是非常大的玻璃瓶子,每次抓药,他都打开罐子掏出几片,放在小纸上包好。
秀玲正准备打开纸包,忽的看到地上的大哥李怀杨口吐白沫,神情一怔。
李怀松见状催促道:“愣着干嘛?赶紧给了药片,将儿子抱回去,咋一直哭个没完了?”
秀玲却皱眉道:“不对啊,哥这不是发高烧。是……是中邪了吧?”
秀玲最后一句话,也不敢肯定。
李怀松骂道:“你他娘的才中邪了。”
秀玲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真……真的,哪有发高烧吐白沫的?发高烧是自己感觉冷,摸上去很烫,不信你摸摸看,哥这是烫的,还是冰的?”
一提到冰这个字眼,李怀松也犯怵了,刚才他哥拉着他的手出门,确实凉的寒手,此时秀玲说出她的见解,不得不让他去细想。
他将手轻轻放在李怀杨的额头上,顿时变了脸色:“是冰的。”
秀玲一惊,连忙扭头看向李母,急道:“那就是中邪了。娘,你快把孩子抱屋里去。”
“哦……哦……”李母吓得已经慌了神,连忙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回自己屋里去了。
李怀松惊讶的问:“现在咋办?”
秀玲说道:“街上的运城大爷,找他来看看,应该有办法。”
李怀松说:“这会儿人家可都休息了。咋办?”
秀玲却说:“救人如救火,去他家拍门。”
“呃——这……”李怀松有些犯难:“要不……要不等天亮……”
秀玲见李怀松这样,就说道:“等不了了,哥他都成这样了,运城大爷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怕啥?”
李怀松在秀玲得连番催促下,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李运城了。
秀玲见李怀松走了,连忙回屋拽了条干净的毛巾,又回到院子里,蹲下身子用毛巾将李怀杨嘴里的白沫子给擦拭干净。
而这时,李老汉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李老汉来到秀玲跟前,皱着眉头看地上的大儿子,他扭头看向秀玲:“确定是中邪了?”
秀玲点头:“像是。”
“唉!”李老汉小声叹了口气,没说话。
秀玲说:“爹,您别着急,怀松去请运城大爷了。”
李老汉点头,嗯了一声。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大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李怀松的声音:“大爷,你当心脚下啊。”
“嗯。”
声到,人到。
只见李怀松身后领着李运城走了进来。
李怀松指着不远处地上躺着的李怀杨:“你看,我哥好端端的就成这样了。真是邪了。”
李运城也不答话,绕过李老汉就来到秀玲跟前,蹲下身子去摸李怀杨的眉心。
李怀杨躺在地上,白沫子虽然被擦干净了,可是嘴唇却有些泛白,脸上尽是虚汗,他微闭着眼睛,话也说不出来。
李运城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李老汉小声问道:“运城哥,看出来点啥眉头了?”
李运城沉声说道:“确实是鬼闹的。”
众人一愣,都不自觉的抽了个冷子。
李运城站起身说道:“快把他背进屋去。”
李怀松连忙走上前,双手一拉李怀杨的手腕,秀玲跟着在后面一扶,两人一较力,李怀松就将李怀杨给背了起来。
“去哪边?”李怀松背着个人,说话都有点吃力了。
李运城指着李怀杨的屋子:“这里。”
李怀松当即弯着腰,一步一晃的将李怀杨给背了进去。
李运城刚想跟着进去,就听到一个娃娃的哭声,他眉头一皱:“谁在哭?”
秀玲赶忙说:“俺家的臭臭。”
李运城沉声道:“你去看着娃娃,把门关好,遇到啥事都别出来。”
“呃……好。” 秀玲害怕的点了下头,连忙又转身去了婆婆屋里。
李运城随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让李老汉也去屋里守着娃娃。
李运城这才走进了李怀杨屋里。
“大爷,我哥嘴唇开始泛青了。”李怀松见李运城进来,很是慌张的说道。
到底是亲哥儿俩,不管遇到啥事,担心的也是亲兄弟。
李运城没说话,而是直接奔着床去了。
李怀杨此时躺在床上,被子已经盖在身上了,他开始浑身打着哆嗦,嘴唇也发着颤。
李运城说道:“去,给我掏一把灰来。”
李怀松急忙问:“啥灰?”
李运城再次说道:“锅底烧柴的灰。”
“哦……”李怀松这下听明白了,连忙跑了出去,去厨房掏灰去了。
李运城一把捏住李怀杨的手腕:“还不下来?”
只见李怀杨的身子猛烈的打起了挺。
李运城冷哼一声:“再不下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这话的意思,那东西此时此刻就在李怀杨身上。
突然,李怀杨双眼爆睁,白眼珠里尽是可怖的血丝,离得远了,就如血红双眼一般。
李运城吓了一跳,这是大冤鬼才能够有的表现。
正在此时,李怀松用手捧着一把柴灰进来了:“大爷,灰来了。”
李运城立即说道:“先别动。”
李怀松身子一停:“咋……咋了?”
李运城也不搭理他,对着李怀杨问道:“你要如何?”
李怀松偷眼去瞧哥哥,差点没吓的手哆嗦,幸亏他捧灰的手还算稳当,不然,非撒地上不可。
“嘎……嘎……噶……”
李怀杨嘴里忽然发出刺耳的诡异叫声,样子十分狰狞。
李怀松又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李运城嘴角动了动:“你……”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只敢捏着李怀松手腕的右手一痛。
原来李怀松已将被子中的左手探出,五根手指的指甲狠狠的抓到了李运城手上。
“呀!”李运城也被对方这一出给震惊的有些失色。
李运城哪里还顾得上问话,直接对着李怀松喊到:“灰。”
李怀松一激灵,惊问:“咋弄?”
“撒他额头上。”李运城痛呼道。
李怀松也不敢怠慢,直接来到两人跟前.右手抓出一把柴灰,全部都撒到了李怀杨额头处。
说也邪门,这柴灰刚接触到李怀杨的皮肤上,李怀杨忽然眼睛一闭,脑袋一摆,直接昏了过去。
他的左手也松开了李运城的手,可是留在李运城手背上有几个历历在目的指甲深坑,有两个坑已经破了皮,有鲜红的血慢慢往外溢出。
李怀松紧张道:“大爷,手……”
李运城低头一看,一把抓起李怀松手上剩余的柴灰覆盖在溢血的手背上,这样有止血的功效,就是有一定的危害,容易造成细菌感染。
(当年我在工地上刮大白,手被抹子划了个大口子,流血不止,我抽出一根烟点燃,用烟灰覆盖住伤口止的血,很管用,就是疼,而且不卫生。)
这时,李怀杨昏了过去,他额头上的柴灰与他的冷汗混合在了一起,脏兮兮的一片。
李运城松了一口气:“呼——”
李怀松诧异的问道:“搞定了?”
李运城没说话,只是嘴角抽了抽。
李怀松看着李运城,心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良久,李运城才说道:“暂时没事了。”
“哦。”李怀松刚想松一口气,才听出话里的意思:“啥叫……暂时啊?”
李运城吹了吹手背上多余的柴灰:“暂时,就是那东西被暂时赶走了,但是……”
李怀松一听这但是,就知道这对方的下一句肯定有不得了的大事等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但……但是什么?”
“但是,那东西跟你家有仇。”李运城看着李怀松,言之凿凿,没有一点猜测的样子。
李怀松急忙说道:“不可能,我们可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李运城却说道:“或许你们没有,但他呢……谁知道?”
李运城用手指着李怀杨,那话里之意,好似根本不容李怀松争辩一样。
“我哥?”李怀松更加懵了:“那更不可能,我哥一直勤勤恳恳的做生意,哪里会与人结仇?”
李运城冷哼道:“鬼,可不是随便害人的,除非与被冲的人有莫大的怨仇没解。”
这话其实也没毛病,如果鬼那么喜欢害人,那以后晚上,谁也别出门了。
李怀松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到自己哥哥能跟谁结仇。
李运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道:“等你大哥醒了,问问他吧。”
“哦。行。”李怀松点点头,随后问道:“那……那刚才那个鬼呢?他……他被赶到哪了?我们咋看不到他?”
李运城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想见见鬼?那好办啊,你去提桶凉水过来,往头顶一浇,或许你能看到你想看的。”
李怀松打了个哆嗦:“那不搞病了嘛?”
李运城说道:“见鬼的人,一般是一个人最虚弱的时候,才能看到不该看的。但……也不见得真能看到,若是心里没鬼,肯定看不到。”
李怀松听的有些糊涂了:“心里没鬼?”
“对啊,心里没鬼,你怕什么?只怕鬼还不愿意出现。”李运城背着手,准备往外走。
李怀松连忙赶上去:“我说大爷,你还没说 那……那只鬼去哪里了,你觉得他会在哪里藏着?”
李运城停住了脚步:“谁知道,或许去他来时的地方了,也或许,就在你们家里的某个角落里。”
“啊……啊?”李怀松吓坏了:“在我们家里的哪个角落?那……那你还不收了他。”
李运城摇摇头:“我可没这个本事。”
李怀松赶紧吹捧道:“别……别啊,街上……不,不是,镇上的人都传遍了,说你本事大……”
李怀松还没吹捧完,李运城就直接打断了他:“别听人乱讲,我可没什么本事,所见略闻而已,真正有本事的,都在山上。”
“哪座山啊?”李怀松问了一个极其无语的问题,这里一路平原,根本没有山,就算河南有山,上面也没高人。
李运城说道:“等明天你哥醒来,你们问他有没有与人结仇吧,如果有的话,就好办了。”
李怀松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自己这老好人哥哥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李怀松将李运城送走后,李怀松回到了李怀杨的房间里。
李怀松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怀松找了个板凳,就坐在李怀杨床边思索了起来。
正当他想的入迷时,忽然看到床边有个人的影子,在晃动。
李怀松吓得猛回头,见身后出现了一张脸。
“妈耶……小树,你走路怎么连个声都没有?”
原来是李怀杨的儿子李小树不知何时醒了,而且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李怀松身后。
李小树睡眼惺忪的说道:“我喊了好几声叔叔了,你都不搭理我。”
李怀松眉头一皱:“我咋没听到?”
李小树摇摇头:“不知道……刚才咋那么吵啊?是不是我娘回来了?”
李怀松闻言,脸色有些尴尬:“没有,是你爹生病了。”
毕竟刘桂娟回娘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这个小叔子不务正业,想要分家,哥哥却不同意。
本来,他对刘桂娟心里还有气,可如今嫂子没在家,大哥又被鬼闹,再看小侄子李小树,不由得心生了可怜之意。
李怀松将李小树拉到跟前,叹了口气:“小树啊,明天让你婶婶给你洗洗衣服。”
李小树倔强的摇头:“不,我要等娘回来。”
李怀松又是一阵无奈:“你娘去你姥姥家干活了,还得好些天呢,你总不能一直穿着脏衣服吧?”
李小树说道:“我得让我爹看看,没娘的孩子多可怜,这样他就不会跟娘离婚了。”
“离婚?”
李怀松吃了一惊,没想到哥哥为了自己,都可以做到这一步,这让李怀松有点自责了。
“叔叔,他是谁啊?”
正在李怀松自责时,李小树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李怀松狐疑得看着李小树,只见李小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床上。
李怀松狐疑的问:“你爹啊。”
谁知李小树说道:“我不是说我爹,我问的是我爹身后躺着的大爷,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