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哪门子的邪?看好你的锅。”李怀杨眉头一皱,瞪了老程一眼。
老程红着脸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干啥了?好好想想。”
李怀杨以为这家伙在跟自己开玩笑。
没想到王进财也附和道:“确实,看着不正常,你摸一下你的印堂处,那汗,究竟是热的,还是凉的?”
“汗?”李怀杨试着摸了一下,只见印堂处不知啥时候渗出了汗,刚才没注意,听王进财这么一提醒,确实感觉眉心湿凉湿凉的:“凉……凉的。”
王进财闻言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老程撇着嘴看着李怀杨:“我就说是中邪了,你还不信我说的。”
李怀杨心里一慌,忽然想到从东王村回来时,路过一棵树下坐了一会儿的场景,忽然那个诡异的人影,又闪现在了脑海里。
“我……”
李怀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王进财说道:“你是不是回来的路上,遇到啥了?”
李怀杨当下就将那一幕说给了众人听。
这时,几个伙计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纷纷凑过来探稀奇。
他们越这样,李怀杨越心里发慌:“我说你们,看好你们的蜡机。”
其中一个伙计说道:“没事,都还没结蜡皮呢。”
灌进机器里的蜡油,上面要溢出半公分,只要这皮稍微硬一点,就可以用铲刀将其铲成卷状,再倒回锅里,再熬成蜡油用,而机器里的蜡烛只要用机杆往下一压就可以将两排蜡烛给起开了,接着全部抽出来,就可以灌下一次的了,很简单的操作。
此时,王进财说道:“掌柜,你要不要请个先生看一下,这东西很麻烦。或者……可以找那个李运城看看,他兴许能看出来点啥。”
“哦?”李怀杨有些好奇:“他懂这个?”
王进财点头:“你可能在作坊里忙,没有听说过吧,不过大家都知道。前些年,宋良子、天爷庙那场事,基本上都是他搞定的。”
李怀杨点了下头:“那我天明去问问看,他家的国子不是刚生了个小子吗?这会儿去,怕给人家带来不好,天也这么晚了,大家也都该睡了。”
王进财说道:“这种事,赶早不赶晚啊,你自己掂量着时间,看你身体的不适感严不严重,若是很严重的话,很可能出更大的状况。”
李怀杨说道:“现在还没啥,就是身上有点凉,应该……应该能撑到白天。”
王进财点头:“好吧,那你赶紧回家休息,兴许盖上被子,捂一身汗,也就没事了。”
李怀杨说道:“好,那你们看好蜡。盯着老程一眼,别再给我打瞌睡了。”
老程面露窘态:“你就放心吧,有一次,就够长记性的了。”
李怀杨嘴角动了动,但还是没说话,转身走了。
他这一走,作坊内闹开了。
一个伙计问王进财:“王哥,你这眼够毒的啊。”
王进财一边包装蜡烛一边说:“赶紧去看看蜡皮有没有硬吧,太硬了,就铲不动了。”
伙计们闻言一惊,连忙跑回自己的地盘看蜡机去了,很明显时间过长,蜡机里的蜡皮硬了。
李怀杨回到家里后,蜡烛都没点,顺着记忆绕开桌子,走到了床前,脚也不烫了,直接和衣钻进了被窝里,以前刘桂娟在家的时候,见其回来,还打盆温水为其烫下脚,现在可好,老婆回娘家了,也没人管他了,这让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李怀杨躺在被窝里回忆起往昔,与刘桂娟刚成婚时得甜蜜,嘴角不觉勾起了微笑。
可随着时间的迁移,让其感叹岁月会平淡昔日的情意。
此时,李怀杨感到身上的寒意越发强烈,他想起了王进财对他的话,他不觉也十分惊恐了起来。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他越想越就感觉他的屋里不止他一个人,一闭上双眼,就感觉仿佛有一双手向着自己的脸上闷来。
他也不敢大声喘息,今日,就连睡觉都有些小心谨慎了。
他胡思乱想了起来,越想,越感到强烈的危险伴随在床侧。
他凝神静听,无边的静谧。
有时候,越是这样的环境,越让人忐忑不安。
李怀杨忽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走到桌旁,摸到火柴,迅速的擦亮一根火柴。
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他这下才放了心。
他打了个激灵,向着屋里四周看了看,见并无异样,就再次钻进了被窝当中。
因为点了蜡烛,他也睡不着,他就侧身盯着桌子上的蜡烛火焰,沉思了起来。
正当他想的入迷时,忽然蜡烛火焰暗了一下,不过,很快光亮又恢复如初,但就这一下,却让李怀杨有如惊弓之鸟般弹坐了起来。
他有些心慌慌,视线紧紧的盯着那根蜡烛,因为刚才,这蜡烛并不是闪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双手给遮了一下。
瞬间,李怀杨就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了,或者是自己眨了一下眼睛,才导致的这种现象。
人平时一分钟,要眨很多次眼睛,但自己有时候却感觉不到。
李怀杨想到这里,又放松了紧张的心绪。
有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我感觉,这是错误的言论。
有时候不做亏心事,他也害怕鬼叫门。
当然,你们会说,这个“鬼叫门”,并不是真的指鬼来敲门,而是指一种未知的“麻烦”。
所谓你不找麻烦,但麻烦有时会找上你。
谁也不敢笃定,自己一天内不会碰到倒霉的事。
李怀杨紧了紧上沿的被子,因为他感觉身体里的热气在缓缓被抽离,他希望紧下被子,会锁住那仅有的温度。
现在居然连被窝里的温度也开始被抽走了一半,他半打着哆嗦,心里却想要不要去敲响王临安诊所的门,买几颗药片。
他越来越感觉,这是发高烧得征兆,喉咙刺痛,脑门发寒,手脚冰凉,他甚至左脚右脚的互搓,都没有了热意。
怎么办?
他心里又慌了几分。
照这个速度下去,绝对捱不到白天。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李怀杨甚至开始浑身打哆嗦了,牙齿的碰撞声,让他脸色更加苍白。
“咯咯……我就……咯咯……我就不信……了……咯咯……咯咯……还……咯咯……还捱不到……白……白天……”
李怀杨咬着牙,忍受着冰凉。
他额头上开始冒虚汗了,这汗水挂在脸上,更加冰凉。
“我……”
他正想给自己打气时,忽然看见房间的角落,不知何时蹲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他。
看身形,不像是小孩。
这屋里除了他,还有隔间厢房里的李小树,不可能再出现第三个人。
别管是谁,冷不丁看到这东西,都会被吓一大跳。
“你谁?”
李怀杨猛地用手撑床,将上身给仰起,惊恐万状地盯着那个人影。
“你说话,你怎么进来的?”
“……”
无声。
一动不动。
就跟他从东王村回来时,半路歇息的时候一样。
李怀杨心说坏了,这肯定不是个活人。
弄不好,就是他们嘴里所说的鬼。
李怀杨吓得向后缩了缩身子,看着那人,嘴里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可没……没做过坏事啊……你别……别吓唬我,赶……赶紧离开吧……”
“……”
那人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李怀杨继续结结巴巴的说道:“俗……俗话说,冤……冤有头,债……有主……我……”
谁知他还没说完.就眼睛瞪直了。
只见那人,动了。
不过,那动作比他蹲在角落时的情景,还要恐怖三分。
他动作非常缓慢,缓慢到李怀杨都替他着急。
“你……你要干啥?”李怀杨用惊恐的口吻问道。
“你……你不可以……不可以害我,我……我……”
他是实在说不下去了。
因为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那人已经站直溜了。
这下李怀杨可算看清楚他的整个体型了,只见这人身穿一条宽大的长衣,两条袖子又宽又长,隐约能看到衣服背部有暗色的花纹,甚至在烛光的影射下,还有些发亮。
这种材质的衣服,不可能穿人身上。
李怀杨不是傻子,这是寿衣。
寿衣,只会穿在死人身上。
而如今,屋里出现了一个穿寿衣的人,这还得了?
李怀杨当即被吓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这也太诡异了。
还没完。
只见那人缓缓向后倒退,始终不肯将正脸给李怀杨看。
他倒退的样子更加恐怖,他甩起袖子来,呼呼带风,可他的动作,只能用一个来形容,慢,实在是太慢了。
他倒退的方向,赫然是李怀杨的床边。
李怀杨就张着嘴,瞪着双眼,看他一步步的向自己退来。
李怀杨就这样看着他,却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往下一瞧,更加傻眼了。
因为这人的下摆虽说很长,但根据这人的身高来判断,此人得脚,是没有挨着地的,也就是说,对方在凌空向着自己飘来。
眼看对方就要贴上自己了。
这谁还能忍受这种恐怖的心惊。
只听李怀杨惊恐的尖叫了一嗓子。
“啊——救命啊——”
李怀杨本来虚弱的身体,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出的超高音。
若是再夸张点,房顶都得被他喊的蹦一蹦。
他的尖叫声很大。
大到引起了其他声音。
而更奇怪的是,刚才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得那个诡异人影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李怀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就在他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正当他发呆之际,院子里传来几个人的声音。
只听,李母着急的问道:“咋了这是?”
又听弟弟李怀松连忙说道:“不是我,是我哥,我哥屋里传来的。”
“啊?快去瞧瞧。”
很快,屋门被敲响。
“哥啊,你咋了?”
李怀松在门外问道。
李怀杨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
门外再次传来李怀松的声音:“娘,屋里点着蜡,我哥不说话,要不要踹门?”
“诶哟!还等啥啊?弄开啊。”李母都快急火攻心了,她可从来没听过大儿子这么恐怖的喊叫声,虽说他们都疼小儿子,但,哪个儿子不是儿子?其实这也怪不得老两口,毕竟两个孩子中,谁过的不好,都会心里惦记,哪个过的好,就想哪个帮帮另一个,这是人之常情,谁也不例外。
“哐当——”
李怀松直接一脚踹到门上,将屋里的李怀杨从惊吓中拉了回来。
“别……别踹了……”
李怀杨赶紧阻止弟弟再踹门。
李怀松隔着门问:“哥,你咋了?没事吧?刚才喊你,咋不吱一声?”
李怀杨哆哆嗦嗦的下了床,心惊胆颤的将门拉开。
门外的李怀松差点没一下扑李怀杨身上。
李怀杨连忙伸手扶住李怀松:“咱们……先……先出去。”
李怀松疑惑的看着李怀杨:“嗯?”
李怀杨来不及解释,一把将李怀松给拉了出去。
李怀松龇牙咧嘴道:“哥,你这手咋这么冰?”
李怀杨连忙松开李怀松的手,惊恐的扭头看自己的屋子。
李怀松眉头一皱:“哥,你干啥啊?”
李怀杨咽了口唾沫,刚想说话,双腿忽然一软,脱落到了地上。
众人一看,皆是一惊。
“我说哥,你是不是病了?”李怀松连忙蹲下身子。
可李怀杨的表现更加令几人惊恐。
李怀杨嘴角微微一动,但就是连说话都开始费劲了:“对……对……”
“对?对啥啊?你快起来啊。”李怀松连忙想将哥哥给扶起来。
可是,李怀杨身体,沉的要死,李怀松试了几下,都没将其扶起来。
李母急坏了:“诶哟,这是咋了?”
她一边说,也一边去帮忙拉。
李怀松连忙阻止道:“娘,你别动,我哥很不对劲啊。身子沉的要死啊。”
李母有些吃惊:“是不是发高烧了?”
李怀松道:“像是。你等等,我喊秀玲拿点退烧药出来。”
李怀松连忙又将哥哥放平,站起身冲着自己屋里喊到:“秀玲,秀玲。”
“诶——”李怀松的媳妇应了一声。
李怀松赶忙喊道:“快拿两片药来。”
“啥药啊?”
李怀松急道:“退烧的,你倒是抓紧的啊。哥都快不行了。”
“啊……你等等,我找找。”屋里的秀玲连忙答应着。
李母突然喊到:“吐……吐白沫子了……”
李怀松低头一看,也有些手忙脚乱了,只见李怀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满嘴的白沫子往外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