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先将手里的餐盘安稳地放置在小桌上,继而搂着薛明若,在柔软的双人沙发上紧挨着坐下。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同妻子分享今日的行程、碰见的人与事、处理的工作,堪称是事无巨细,毫无隐瞒,最后才缓缓道:“我今天回了趟家。”
这个家,自然就是指孟家了。
难得有一日空闲,孟宴臣索性回家里点了个卯,转悠了一圈,又提回来不少操心的老父亲、老母亲给宝贝儿媳准备的滋补营养品,顺带着还捎回了最新的八卦资讯。
孟宴臣用小叉子戳着方方正正的果块,一边不住投喂着薛明若,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启了新话题:“许沁这回倒是难得的硬气。”
“她又怎么了?”薛明若原是不紧不慢地吃着水果,很有耐心地细嚼慢咽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倒衬得她有几分可爱了。
可听孟宴臣这样说,薛明若好奇心顿起,当即囫囵吞下,急忙连声追问起来。
“别着急,慢点吃。”孟宴臣略有些无奈地点了妻子一句。
但他本就是为了给薛明若解闷,这才特意关注了家里的最新战况。
因此,这会儿见薛明若饶有兴致,摆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到底也算是正中下怀,便没再多数落她什么,而是笑了笑,欣然说起了故事。
“她又和妈妈闹翻了,这回可不是从前母女拌嘴似的小打小闹了,”孟宴臣故意顿了顿,卖了一下关子,等薛明若眼巴巴地望过来,方轻笑一声,接着道,“许沁直接离家出走了。”
兴许是知道自己注定不可能在这场家庭战争中稳居上风,许沁索性以守为攻,直接退出了战斗。
她当着付闻樱和孟怀瑾的面,声嘶力竭地痛陈了宋焰对她的重要性,大谈特谈她有多么喜欢宋焰,又有多么离不开他。
最后,更是愤愤表示自己绝不会再用孟家的一分一毫,就算是要离开孟家,放弃荣华富贵,她也绝不会像十年前那样,抛弃宋焰。
孟宴臣为了哄薛明若高兴,咬咬牙抛开了自己的形象与面子,惟妙惟肖地转述起了许沁的原话。
“爸、妈,我不想吃什么法式大餐,我从小到大已经吃惯了吃腻了,我厌烦那样精致的摆盘,那样盛大的排场,我不想一家人坐得远远的,食不言寝不语,味同嚼蜡,冷冰冰地吃这样一顿饭!”
“我只想和宋焰一起,他是不会做什么大菜硬菜,也不懂什么米其林三星,可是他会亲手为我熬煮一碗细腻黏稠的白粥,或许在你们看来,那太寡淡太普通了,可是于我而言,我要的就是这样平淡却温馨的日常,我要的就是他带给我的——家的感觉。”
“您看,他还会给我送钥匙扣,还会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教我用灭火器……这些小物件、小事情,您或许会不屑一顾,不放在眼里,觉得他穷酸又小气,可是我不一样!对我来说,这是宋焰对我爱的证明,他从头到尾,在意的就只是我这个人,而不是什么身外之物!”
“爸、妈,我爱宋焰,我是不会妥协,去跟您中意的那些优质男青年相亲的,更不会如您所愿,放弃他的。”
……
这世上脑子有病的人不少,但能像许沁这样蠢出天际,吃不惯珍馐美味,非要追求清粥小菜,更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蠢货,薛明若确实没怎么见过。
薛明若每听一回许沁的事迹,都会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再度刷新了,她目瞪口呆,实在是披不住自己稳重的皮子了,震惊不已,直问道:“那妈妈……”
付女士还不得被白眼狼许沁给气得半死啊?
孟宴臣抬了抬眼皮子,凉凉道:“付女士现在是慢慢学会了低头,但很显然,她绝不会对这样不可理喻的许沁低头。”
付闻樱好歹也是有底线的人,许沁敢同她呛声,她自然是皮笑肉不笑地请许沁拿出实际行动:“你既然这么信誓旦旦地要向我们证明你对宋焰的爱意,那我们自然也不好拂了你的意。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出孟家,自己去外面住吧。”
贫贱夫妻百事哀,她倒很想知道他们的爱情究竟能有多坚不可摧!
——
薛明若听完前后经过,冷嗤一声,只说:“许沁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么厉害,多么无所不能,即便不靠家里的帮扶,也能在外面过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吗?”
这明显是缺少了现实的毒打,还以为自己生活在美好的童话故事里呢!
但薛明若到底是乐见许沁吃足苦头,狠狠受一受教训的,她抓住了关键点,又问孟宴臣:“她不住在家里,现在又去哪儿住了?”
孟宴臣既然想跟妻子讲故事,当一个称职的解说员,那自是提前了解过后续的,闻言当即答道:“听说是住到七院的规培生宿舍里了。”
夫妻俩相视一笑,有志一同地做出了刻薄的评价:“那她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妄想照进现实,现实击穿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