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温辛问他外面下没下雨,其实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晁百京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拒绝。
床帘的纱幔被放了下去,烛火熄灭,室内一片黑暗,窗棂上洒了一片月光,在地上投射出奇异又漂亮的影子。
两个人都互相背对着对方。
中间隔着一个距离。
晁百京侧过身,从背后拥住她。
在掌心穿过她腰侧,落在她腹部时,晁百京明显察觉到,她身子不自觉地僵硬。
他仿若未察,轻轻抱着她,将她环在怀里。
嗓音低哑沉缓,有些闷,就连呼吸,都被压得很低。
“今日是朕的错,不该那么说。”
温辛没有动,仿佛已经睡着了,但是他知道温辛肯定是听到了。
晁百京手臂收紧,将人牢牢揽在身前,不敢分开丝毫。
他闻着女人发丝的清香,把姿态放了下来,“原谅朕好不好?”
像是哄闹脾气的小孩。
温辛睁开眼睛,眼中没有半分的情绪,嘴上却善解人意的开口,“臣妾不会怪皇上。”
他呼吸滞了下。
恐怕不是不怪,而是不敢怪。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晁百京眼底的暗色,顷刻间被剧然卷起的涩然和彻痛取代。
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被人用力攥紧,揪得人难以呼吸。
他绷着下颌,喉咙艰涩动了动。
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你为朕做的一切,朕都明白,朕不会负你的。”
温辛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只觉得晁百京说的这些话和狗叫没什么区别。
温辛根本就没有搭理他,只是闭上眼睛。
怀里紧紧抱着女人柔软的身体,鼻尖萦绕着浓郁而又香甜的气息,晁百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是意外的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感受到了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
裴玄告了病假,没办法他腿上的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连下床都不方便。
至于那天自己是怎么摔下来的,他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是就以为是自己喝醉了,可能一脚踩空,所以才摔了下来。
自己做的孽,也就只能自己受了。
杜岔绝之前是很讨厌上早朝的,这几日却殷勤得过分。
每次下朝都会特意经过一个地方。
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这日他来御书房,竟然就碰到了。
温辛温温顺顺地站在皇上的旁边摩墨,白玉般的指尖被那黑色的墨衬得愈发地漂亮,娇软的唇瓣鲜艳欲滴。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有多么的诱人。
“关于南下的事件已经处理得怎么样了?”
皇上并没有抬头,而是低着脑袋处理着手中的奏折。
杜岔绝毫不掩饰地看着温辛,神情中裹挟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痴迷,“安昌王今日才到南下,正在暗中调查关于贪污腐败朝员的证据。”
晁燕凉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并没有与过去就按照上面的名单抓捕。
温辛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一个说不上来的眼神看了过去。
看着杜岔绝的心里痒痒的,暗地里面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口干舌燥。
或许想到了什么,温辛乌黑湿润的眼眸里,眼底的笑意真实了些,如盈盈一滩湖水。
淡淡浅浅的笑意流光溢彩,微微弯起的弧度似乎都染上了甜意,从眼尾一直到了唇角,荡漾出朵朵涟漪。
是发自内心的。
他甚至都舍不得离开视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令他头皮发麻的电流沿着四肢百骸的神经密密穿过,肮脏的欲望猛然膨胀。
他多么的想……
多么的想去触碰。
明明不该,却还是难以忍耐。
从未有过阴暗欲念几乎让他自己都觉得恐惧。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胆大妄为的想法。
他的欲望欲壑难填,无法得到满足。
视线落到了那浅浅的笑容,心中黑暗疯狂生长到从未有过的厚度。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的想用一截坚固的铐链扣住那细白的脚腕,沉重的枷锁捆绑住了高傲漂亮的四皇子,藏在高楼深阁中,只能为他一个人吟唱。
好在杜岔绝这个人惯会伪装,哪怕底下有如此汹涌的情绪,表面上都没有透露出一分一毫。
温辛却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有几分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似在很用心地磨墨。
心中却想着。
杜岔绝,这个人也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温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很轻,眼底深处却掠上一丝冷意的光芒。
皇上心中也不知是如何作想,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转而捏住了温辛纤细的手腕,唇角弧度深了一些,温声问她:“可否是累了?”
温辛轻轻地摇头,软的眼神让人心底那种杂乱浮躁的心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按了下去。
只剩波澜不惊的平静。
皇上的眼神极其炽热,杜岔绝是何等聪明的人。
恐怕皇上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动了心。
温辛的确是长了一张漂亮又动人的皮囊,连他都忍不住,因为这一张肤浅的皮囊而神魂颠倒。
甚至连安昌王这样的人物都能折在温辛的手中。
杜岔绝低着头,半遮掩的睫毛下,黑暗的眸如深不见底的幽渊。
死寂幽暗中,照不进任何光亮。
温辛对着皇上摇了摇头,“臣妾不累。”
女人说不累,可皇上还是把她拉了过来,竟然直接让一个妃子与他坐在一起,这是何等的殊荣。
也足以看出,馨嫔在皇上的位置。
众人的心头都一颤,连福公公都暗自心惊。
要知道连嫣妃娘娘都没有过这样的荣耀。
皇上眼底浸出的锋芒冷锐,在垂首看到旁边的人时,那些冷冽锋利,顷刻间褪去。
眸色瞬间柔和下来。
他的脸上甚至露出很浅的笑容。
指节微屈着,很轻很轻的,在她脸颊上剐蹭了一下。
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动作间,尽是小心翼翼。
那是温辛磨墨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一点的墨汁。
他低笑道:“粗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