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曦风轻拂,营帐的帘幕被缓缓吹开,一缕日光轻柔地洒落在云珊身上,她这才悠悠转醒。
云珊起身走出营帐,才发现林骁已然不见踪影。
昨日颜烈醉得人事不知,云珊本有一些想要细问林骁的事情,却根本没有机会。
“算了,只能等下次再找他好好聊聊了。”
随后,云珊走向帐外的卫兵,礼貌问道:“劳驾军爷,请问昨日那匹白色的马在什么地方?”
这时,一个陌生却又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将军吩咐了,由我护送你入宫门。”
云珊闻声急忙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男子,他肩宽腰细,手臂上青筋微微暴起,浑身一袭黑衣,头上仅插着一支紫毫木簪,手中还握着一柄黑剑,周身散发着一种冷峻的气场。
云珊瞬间想起昨日颜烈对瞻前侍卫的描述,连忙欠身行礼,说道:“有劳瞻前侍卫了。”
在此之前,瞻前一直都在暗处默默保护着她,从未在她面前现身过。眼前的瞻前脸型棱角分明,线条修长,与颜烈在气质上虽有几分相似,却显得更为凌厉。
一路上,瞻前冷着一张脸,始终一言不发。漫长的十里路程,让云珊觉得有些忸怩难熬,出于礼貌,她还是主动找话题搭了几次话。
云珊率先开口:“听说瞻前侍卫功夫十分高强,丝毫不亚于颜烈?”
瞻前神色淡漠,只回了两个字:“还行。”
云珊接着又问:“你自小便跟着林骁吗?”瞻前微微点头,应道:“嗯。”
“那你也是在南州长大的吧。”云珊继续试探。
瞻前依旧简洁回应:“嗯。”
云珊好奇心顿起,追问道:“南州是什么样的呢?”
“无差。”
“南州的姑娘是不是如柳扶风,温润如水呢?”
“不知道。”
最后云珊趁着他不防备,问道:“林骁在南州时,可有心仪的女子?”
这次,瞻前没有回答,只是猛地一拉缰绳,大喝一声:“驾!”便飞驰向城门而去,徒留云珊在原地,喝了一嘴的扬尘。
回宫之后,云珊便径直前往两位皇子的住处,为他们做着稚儿推拿。
林钰看着云珊精神饱满的模样,不禁笑道:“这宫外的风水倒真是养人,不过一日不见,云珊你的气色越发好了。”
云珊露出一抹谦逊的笑容,欠身行礼说道:“全是承蒙娘娘抬爱。”
接着,云珊神色认真起来,将自己想要系统性学习医术的想法告诉了林钰,希望能听听她的意见。
林钰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说道:“这可是件好事。女子行医本就少见,即便是司药局历届的奉御,也多是偏重于药理研究,甚少独自为后宫之人诊断。”
“那~娘娘,此事您看我该如何向奉御大人开口呢?”
说着,她便像个小机灵鬼一样,狗腿地端起一杯清茶,迈着细碎的小步子,夸张地蹲下行礼,双手将茶杯高高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送到林钰面前。
林钰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好啦,此事就由我来与司药局说吧。”说罢,便笑着接过了那杯“沉甸甸”的清茶。
第二日,云珊上值。她特意给奉御大人带去了一包上好的茶饼,却只字不提求医之事。
一直等到晌午时分,司药局里的人都各自忙碌去了,只剩下寥寥几人。
这时,奉御大人踱步走到云珊面前,严肃地说:“二位皇子皆住在琉华宫,若夜间身体偶有不适,你在那儿要第一时刻去照料处理。”
云珊一听,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于是顺着话茬一唱一和起来:
“若能对皇子殿下们有所助益,那是微臣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是——”
“只是什么?”奉御大人故意提高了声音,似乎是要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
“微臣对医术的了解太过浅显,若涉及用药,还是得等太医诊断后方可。”云珊面露难色地说道。
“皇子安康之事可容不得拖延,即日起,你把手里其他琐事都放下,去太医院跟着太医们听诊学习。”奉御大人言辞果断地说道。
“这——”云珊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假装为难,“司药局事情也多,微臣……”
“司药局有我和钟司丞在,你莫要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奉御大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出二人戏匆匆演完,云珊强忍着内心的喜悦,赶忙去收拾随身的药箱、纸笔,前往太医院。
在司药局的角落里,钟思正坐在那儿,手指不停地搓着自己笔杆子上那颗绿得发蓝的珠子,脸色阴沉,整个人被阴暗的气息笼罩着。
正午过后,杨妃宫里一片热闹景象,一支庆功舞正在紧张地操练着。
原来,此次剿灭叛军,虽然大获全胜,但宫里的氛围却压抑异常。
崔贵妃便提议在宫里举办一场庆功宴,对宫女和太监也论功行赏,皇帝便将这个庆功宴交给了杨妃主理。
杨妃对这个差事格外上心,连钟鼓之舞的细节都亲自指点。
钟思此刻正在偏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着杨妃。
不一会儿,侍女轻轻推开了门,待杨妃走进来后,又退出去关上了门。
“那宋云珊简直要上天不成?竟然还去学医术,怎么,她还想接任下一任奉御?”
钟思一见到杨妃,便迫不及待地将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话语里还夹杂着浓浓的嫉妒与愤愤不平。
“钟大人何必如此着急呢?这求医问道,本就是好事啊。”杨妃神色平静,缓缓走到座位前坐下,不紧不慢地用杯盖抵着热茶。
“你看这茶如何?”杨妃突然问道。
钟思赶忙探着身子,凑近嗅了嗅,说道:“好茶!”
“钟大人也有走眼的时候?这不过是小叶青,虽是从众多茶叶里掐了尖儿的几两,可到底是上不得宫宴的货色。”
杨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这杯盏,可是陛下新赐的,乃是南州官窑里烧制了数年才得以完美的新品,瞧这色泽,这清雅的造型,竟硬生生地抬高了小叶青的身价。”
说着,杨妃用杯盖轻轻捻着茶面,
“只是这茶煮得太旺了,着实烫手。”
钟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心领神会,忙接过茶杯,将那满杯的小叶青倒在了余食碟子里,说道:
“烫了娘娘手的东西,不如就让它洒了去!”
随后,双手毕恭毕敬地将空了的杯盏递给杨妃。
杨妃看着钟思的举动,露出了狡黠又满意的笑容,说道:“是了,这没了小叶青的空杯子,冷了下来才好在手里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