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倩然低声道:“其实五年前参加东宫选妃宴前,我就知晓他对我的心意,那时候他常常与我偶遇,我岂能猜不到?”
云缃叶看向傅倩然道:“他如今已年满二十一岁,未曾娶妻,未曾定下亲事,应当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傅倩然轻叹了一声道:“当年我才刚满十五,也正是情窦初开的之时,像谢时安这般郎君靠近我,我难以不动心。”
傅倩然又望向门外道:“我也知晓他是值得托付终生的郎君,也曾想过他该得一个很好的夫人……
只是傅家素来乃是清流读书门第,我若不是傅家长女也就罢了,可我乃是傅家长女,我若是嫁于一个歌姬瘦马之子,傅家其他女儿的名声不会被我受累吗?
我若是傅安然便好了,傅家二房长女,不必再去在乎底下妹妹的名声,自然也不会去选入深宫之中得一个不爱我的夫君,可以嫁一个互相爱慕的男子。
可惜我乃是傅家长房嫡长女,不能如此任性,不能不管傅家一族姐妹们的名声。
我娘那时得知我对谢时安的心意,都被我气出重病来,我不得不照我娘的意思去参加东宫选妃宴。”
云缃叶微蹙眉头道:“我谢家舅母虽是瘦马出身,可她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真觉得你傅家是清流书香门第?你哥哥做了些什么好事?你别说你祖父父亲不知你哥所为。
他们倘若真乃是清流,就不会教出这种似百姓人命为草芥的畜生,你爹连给他生儿育女发妻遗骸为了怕毁名声都不愿闹大要回,这就是所为的清流?”
云缃叶看向了傅倩然道:“我出身虽没有你这般高贵,但我却知晓谢家舅母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而你傅家却是实实在在做了欺男霸女伤天害理欺辱百姓之事!”
云缃叶道:“谢时安一家不知比你们傅家高贵出多少,你凭什么就认定了给他做夫人,你们傅家女儿名声会受损?若是谢时安要娶了你,要面对你那纨绔表弟,是非不分纵容子嗣的外祖母,侵占百姓田地谋财害命的哥哥,他的名声才是真正受损呢!”
云缃叶说的一阵气恼,“原以为你是个聪慧的,如今想来谢时安不娶你,也算是他逃过一劫了。”
说罢后,云缃叶就前去打开了房门。
一打开房门,云缃叶就见到了门口站着的顾彦与谢时安。
他们两人应当都已是听进去了屋内的话。
云缃叶也有着些许的尴尬。
顾彦上前拉过了云缃叶的手腕,“该回马场去了。”
云缃叶便随着顾彦回了马场。
谢时安留在院落原地,许久才见屋内的傅倩然出门。
傅倩然抬眸看向谢时安,低声道:“对不住……我……”
谢时安道:“不必多说,上马吧,我送你回马场,有傅帝师在,殿下应当不会轻易撤回你为太子妃的旨意,何况你兄长犯下的恶行与你无关,先回马场再说。”
傅倩然由着谢时安搀扶,上了他的白马。
云缃叶回到马场时,正是赛况最为激烈角逐最后胜负之时,她与傅倩然走丢一事倒也没有闹大,毕竟日后太子妃走丢名声也不好听。
不过虽然此事无几人知晓,长公主谢知萱倒是知情的。
谢知萱见着云缃叶归来松了一口气道:“你去何处了?”
云缃叶在谢知萱跟前倒是一五一十地将陆青超所为交代了清清楚楚,“娘,陆家人也是不想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宁愿冒着灭九族也要报仇雪恨,他们也是放过了无辜的傅姑娘,您能不能去替他们求求情?”
谢知萱微微皱眉,“他们乃是糊涂,本就是受害者,何以如此所为?”
云缃叶道:“庶民百姓,总觉得是敌不过这高高在上的高官之子,唯有光脚不怕穿鞋的,拼着九族性命讨要一个公道了……”
谢知萱望向顾彦道:“傅明既然派人杀人,你为何不上奏陛下弹劾傅明?”
顾彦道:“是殿下说大婚在即,傅家这会儿不宜坏了名声,所以等大婚之后再来弹劾傅明。”
谢知萱道:“珵儿也当真是糊涂透顶!大婚之后弹劾傅明?那时候傅家与太子妃的名声就不会受损了吗?”
谢知萱看向一旁的云缃叶道:“那些红柳村的百姓我等会就去与陛下禀明,让陛下念在他们已经家破人亡的份上,轻饶于他们。”
云缃叶道:“多谢娘亲。”
随着马场上一阵惊呼,便只见镇北侯府的马球队拔得头筹。
陛下给了镇北侯府马球队好生一番嘉奖后,才启程回宫。
路上又是一个半时辰,回了长安城之中,天色已是渐暗。
谢知萱倒还是带着顾彦与云缃叶去了太极宫之中,禀明今日之事。
太极宫大殿内。
坐在龙椅之上的陛下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谢知萱缓缓道:“皇兄,陆家人也是觉得报仇无望才想出这个不是法子的法子,也并非是故意蔑视皇家,望您轻饶他们一回。”
一旁的赵珵冷声道:“一帮子刁民没法轻饶,一码归一码,他们是受害不假,可是绑走日后的太子妃,就是不将孤与皇室放在眼中。”
谢知萱道:“你若不是因为大婚事宜要推迟处罚傅明,陆家一行人也不会冒着诛九族之险,此事就轻饶他们一回罢。”
赵珵皱着眉头。
陛下道:“就依你的,这一次就轻饶陆家人,傅明犯下的罪责后日上朝,彦儿你便弹劾,此事朕会交由大理寺去好好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包庇。”
赵珵缓缓道:“父皇,儿臣想请您收回赐傅倩然为太子妃的旨意,她方才被那群刁民撕碎了衣裳,实在是不配在为太子妃。”
云缃叶在一旁气得皱眉,她方才还以为赵珵不愿意傅倩然为太子妃,是因为傅倩然哥哥做下此等恶事,傅倩然受了牵连。
没想到赵珵竟然是为了傅倩然被撕毁了衣裳?失了太子妃颜面?
云缃叶也不顾对陛下的惧意开口道:“虽是被撕碎了外衣,却是女子所撕的,且也没有露出些什么来……”
赵珵道:“那也是在庶民跟前衣衫不整,东宫太子妃不该由此丢了颜面的女子来做。”
“你是娶妻还是娶一个摆着看的花瓶?”云缃叶不禁出声询问,“就算是摆着看的花瓶,也不能稍有了些瑕疵你就不要了?”
顾彦忙拉着云缃叶的衣袖。
坐在陛下身边的旁边的皇后娘娘淡笑了一声,“彦儿,你不必拦着缃叶。”
皇后又看向了赵珵道:“珵儿,缃叶所说无错,你娶的乃是妻子,此事傅明虽是犯下恶行,可倩然到底无辜,傅明绳虽是倩然亲哥哥,他所犯之罪倒也不至于株连家人。
如今婚期已定,哪能说收回赐为太子妃的圣旨就收回?番邦属国皆来长安庆贺你大婚,若他们到了却说你不大婚了,大盛可丢不起这样的颜面。”